傅府比设想中要更加恢弘华丽,全然不似浅显的书香家世,倒更像是积势已久的高门权贵之户;傅家的家主携着一干家眷早早地候在正厅前院,等我的輦舆停在门口时,先前的二十八台彩礼早就一字排开摆在院中。
但是如许一小我,真的会是那种一面对我好言安抚,和顺小意,一面又将我谨防死守、监禁宫中的口蜜腹剑之辈吗?
而我在想到这一层时,除了心底划过的些许涩然以外,更记起了昨日与邝希暝不欢而散之前她提起过的:这尚县主的贵女乃是出自帝徒弟家,也就是我的王夫傅若蓁的嫡姐。
“见过傅筠崇了?”她笔锋不断,好似闲谈般问起,“她可有与你说甚么?”
纵是宁和安神的六合沉水香也安抚不了我心中的烦躁,一拍床榻,干脆坐起家,趿了免脱履走到窗边。
“本王会酌情考虑。”既没有立时应下,也没有一口回绝,实在是我本身也不晓得这承诺可否兑现——我但是至今还没有见过她的嫡子,我的王夫啊。
比起我这个深夜未眠的人,她这个在别人房门前盘桓的才更加可疑,更加应当查问吧。
她倒也安闲,直接将我的寝殿当作了办公的时雨殿,桌案上那一大摞的奏本看得民气惊,而她寒凉淬雪的眼眸更教人凛然,连带着初见那一袭清隽身姿时油但是生的心悦赏识也在瞬息间被这冷意浇灭得烟消云散。
而我的王夫,不说脑中没有他的印象,便是从我展开眼今后,就没有见过他;莫说是他,统统与凌王府有关的人和事,一概没有。
她正在批阅奏本,我天然不好离得太近,便是随便挑了个座,自有机警的宫奉养茶。
我一时感觉有些好笑,笑她现在的模样……下一瞬,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各种迹象,就仿佛我这个“权倾天下”的亲王被囚禁了一样。
拿不准她表情急转的原因,却也明白她不待见傅家人,更恶感我提及王夫,因此只是摇了点头,并不辩白,低头啜茶不语,算是将这一茬就此揭过了。
屏息谨慎地抬眼看去,却见她一张欺霜赛雪的脸刷然失了赤色,白得瘆人,嘴唇微张,似是震惊到了极处,幽深的瞳人有刹时的茫然,仿佛被我的题目吓得懵了。
——是了,本日是纳聘订婚之日,那广安县主既然已经谒见过宗室,而我作为宗室的代表,理应亲身护送聘礼去往妻主家,以示天家正视,皇恩浩大,这是邝希暝昨日与我知会过的。
我向来没有像现在如许烦恼本身空缺一片的影象,便是连阐发也没有根据,无从想起。
——这囚禁,只怕不是我多心。
回寝殿的时候,邝希暝已经下了朝,正坐在桌边等我。
如果真的顾忌我,寻个由头将我除了便是,如许不咸不淡地拖着……莫非是顾忌着甚么,只等机会成熟,便雷霆一击?
“殿下,殿下……”也不晓得呆坐了多久,在侍从低声唤我好几次以后才回过神来,顿时感遭到了背脊上被硬质的椅背硌着的钝痛,以及指间的酸麻——因为过于用力地攥着扶手而生硬木然,已经白得出现了青色。
破裂之美,美得无瑕,却也令民气颤神伤。
但是将我拘在这偏殿当中又有甚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