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妩坐在蔡氏劈面,凝睇着她年青的脸,声音和缓:“夫人住过来,怕也有半年了吧?”
蔡氏喉间一梗,青白的颈上勒出了道道深痕,面上终究暴露了些微惊慌之色,只是她还是强自支撑,冷然道:“即使如此,那和我又有甚么干系?”
苏妩见她口气倔强,不觉摇了点头,这屋子有古怪恐怕不止一天两天了,看这蔡氏的模样天然也是心知肚明,可即便如许,她也还是倔强仍旧,毫无让步之意,看这情势,这来龙去脉,苏妩差未几也能猜出七八分了。
位置倒置,此次波澜不惊地又换成了苏妩,她的目光划过南边摆放的雕绘着列女图的屏风,又重新滑到了蔡氏的面上:“早在出去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些奇特……这房中的安插固然端严,却略嫌呆板,仿佛与夫人的脾气殊不符合,这院子,恐怕本来是另有仆人的罢?”
蔡氏说到此处,声音里终究带了一丝颠簸,苏妩晓得她在惊骇甚么,她也晓得,蔡氏所担忧的,很有能够即将变成究竟。
苏妩听她一个“破”字说得铿锵有力,心道这女子脾气实在刚烈断交,不由悄悄皱眉,只道:“破法不敢说,解法倒是有的。”
那婢女低头应是,将杯盏复位,脚步轻悄地退到了内里,房中长久地泄入了一丝亮光,但这丝亮光很快地又被锁在了内里,当内里重新规复暗淡的时候,蔡氏缓缓抬眸,目中恨极、怨极、畏极:“是谁做鬼害我孩儿,是不是、是不是……”
苏妩见她此时仍不松口,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夫人有姙已经三月,可直到现在也不闻胎儿有何动静,即便如许……夫人也感觉没甚么干系么?”
她银牙紧咬,仿佛想要把这名字的仆人在口中嚼碎:“是不是陈氏那蠢妇!”
她低头摸了摸本身的肚子:“至于我这孩儿……我自诊出喜脉今后,脉象就一向安稳安康至极,任是如何的名医也瞧不出有甚么弊端,清楚就是好好的孩子,只是她腹中毫无响动,竟像是、像是……”
她生善于高门,一出阁又嫁到了刘表府中, 二十多年来都金尊玉贵、安然顺利,天然也不把苏妩这么个小丫头瞧在眼里, 也压根不信她能看出甚么来,苏妩见她如此做派,却也不放在心中, 只是微微一笑, 提起了别的一事:“陈文范先生生前留了一书,名为《异闻记》, 夫人可曾听过么?”
“半年?”蔡氏在内心冷静算了算,神采蓦地间有些恍忽,“是,差未几半年了。”
苏妩见刘琦像个大女人似的突然低头, 不敢与本身目光相接,不由悄悄好笑。躺在床上的蔡氏没有留人之意, 刘琦出去拜见过了,也不敢逗留太久, 恐怕打搅了继母疗养,恭谨地告了声罪, 轻着步子退了出去。
陈寔身后谥为文范先生, 蔡氏对此自不陌生, 但苏妩提到的《异闻记》,蔡氏倒是未曾传闻了——只是这名字却也充足她遐想。异闻异闻,听起来天然是《神异经》、《列仙传》、《虞初周说》一流记录怪诞古怪之事的文章,蔡氏指尖一颤,面色微不成见地变了一变,倒是忍不住脱口问道:“荒诞!文范先生是当世大儒,如何会作这类怪诞不经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