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吟半晌,又从袖中取出一张帖子来。
崔夫人有些讶异地望着承平,仿佛是没想到承平如许沉得住气。她思忖半晌,又渐渐地说道:“如果公主想要将这些人带回府去惩罚,又或是送官,臣妇定当全数奉上,不敢扣押一人。”
崔夫人掩口笑道:“公主公然脾气直率,不喜好绕弯子。”
承平指尖渐渐划过那些名字,将它们都牢服膺在了内心。如果她猜想得不错,这些人也一样恨不得生啖了她的肉。因为西州之战同瓦罕走廊一样,自从她插手以后,统统事情都变了。如果说她重生以后,曾经狠狠地获咎过甚么人,那么也就只要这些突厥和吐蕃的王族了。
承平莞尔一笑,搁下杯盏,神情垂垂暖和了些:“夫人言重了。我天然晓得这些流言流言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子,也晓得夫人是为了我好。但是夫人,眼下我已经有了对策,并且也已经十拿九稳。夫人的情意承平领了,只是这些贩子恶棍们,还请夫人放了罢。”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并且字字诚心,倒不像是作伪。
她目光在那些少年当中一一扫去,终究逗留在最右边的那位少年身上。他约莫只要十一二岁年纪,面庞清俊,身形苗条,已经模糊带了一点今后的傲岸和冷枭。承平目光扫去时,他正微微垂着头,平静且安闲地向她施礼,不管仪态还是行动,都挑不出半分错处来。
承平微微抬手,含笑道:“不必多礼。”
她迟疑半晌,终究还是咬牙说道:“此事太悬。臣妇同王妃商讨过后,便想着……想着如果能走公主的门路,便会多上几分胜算。公主夙来得贤人和天后宠嬖,如果得幸献言,当是……幸甚。”
未几时,琅琊王妃便被小厮引了出去。
承平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静候她的下文。
她面上固然是在笑着的,但袖中的手却不知不觉地掰住了阁楼的扶栏,指尖微微泛白。
崔夫人安慰道:“现在长安城中流言四起,就算公主心中不甚在乎,也千万不能小觑了去。臣妇觉得,还是该当及时刹住这股流言,莫要让它们愈演愈烈为好。”
他一番话说完,又朝承平长长一揖,道:“公主亦言重了。”
她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名字,俄然感遭到有些眼熟。前些日子她命右威卫去找寻的那些人里,仿佛也有这么几个突厥贵族。但是当时,她叮咛他们去找寻的,是“起初参与西州、于阗之战,此时又身在长安”的人啊……
承平转过身来,微浅笑道:“看来此事,是同嫂嫂有关了。”
承平搁下茶杯,缓声说道:“夫人有甚么话,无妨直说便是。您操心邀我进府,又操心煮了一壶苦茶,不止是为了同我品茶叙话罢?”何况她们并不算太熟。
崔夫人神采一松,又同琅琊王妃一道,向承平深深见礼:“多谢公主。”
承平沉默好久,才缓缓点头,道:“此事我记下了。”
“婶娘。”
崔夫人笑问道:“公主可喜好这茶?”
那册名录看上去有些极新,并且封皮上加盖了大鸿胪寺的印,不像是凡品。薛绍一页一页地翻阅着,神情非常专注,像是在看一件很首要的东西。她凝神看了他半晌,便低头合上匣子,起家预备将它放回到箱子里去。俄然之间,薛绍在身后唤她:“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