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应了声是,也福身退下了。
承平本身不懂酿酒,只是仓促誊写了那本《北山酒经》,又将本来放回到阁楼里,才将海棠唤了过来,叮咛她找人来试酿。承平的陪嫁里除了田产和铺面以外,另有很多奴婢和部曲。而这些奴婢部曲,就是她现现在独一能动用的人。
马车隆隆地驶过宣阳坊,车窗外是长安城的车水马龙,车内却有些氛围对峙。今早跟来的两位仆妇缩在一旁,刚刚才从宫中脱身的芍药跪坐在承平身边,给她捏着酸疼的肩膀,又将宫中产生的事情一一禀告给承平晓得。承平心不在焉地听着,喃喃地说了两句话。
海棠拿到那本酒经,乖觉地没有多话,而是立即出门找人去办。
找到了,《北山酒经》。
承平起家披衣,也不带婢女,渐渐沿着来路去往前堂。还没走到,她便远远闻声了一个女子的嗤笑声:“薛驸马,老身倚老卖老,劝您一句好话。承平公主此人行事诡谲,您还是谨慎一些为好。也不晓得昨夜新婚,公主是否还是无缺得空。”
承平还是安静地说道:“贺兰敏之的死与我无关,他本人也与我无关。”
她一面想着,一面用玉梳梳拢着长发,垂垂地有些入迷。
屋里奉侍的婢女们俄然齐齐福身,道了一声公主万安。
她说道:“我夫君咸亨二年被放逐雷州,不日身故,莫非和公主您没有半点干系?人间大家都晓得贺兰敏之为人风骚,府中姬妾数不堪数,还介入了很多不该介入的人,包含您这位高贵的公主。我措置得了亡夫的姬妾,却措置不了公主您。”
承平做完这些事,便有些懒懒地不想转动。她倚在榻上想了一会儿,又记起宿世长安城中风行过很多金饰头面,如果提早将这些花腔打出来,再略加运作,一定不能再赚上一笔。只是她需得谨慎一些,如果风头过分,传到了武后的耳朵里,可就大大不妙……
承平回身说道:“我们还是快些,莫要让阿耶好等。”
承平俄然感觉,她上辈子真是白活了很多年。
海棠又喘了口气,这才解释道:“贺兰夫人方才带着一群奴婢前来,说是要找公主发兵问罪。贺兰府上的小郎君跟着过来劝了好久,也把夫人全归去。夫人说……她说……”
薛绍紧紧抿着唇,手握杯盏,指节有些泛白。贺兰夫人年近四十,自称一句老身,便堵得薛绍说不出话。不管如何,她的年纪摆在那边,薛绍敬她是长,便不能有所非难。
承平搁下玉梳,皱着眉头说道:“我方才不是命你去寻酿酒师么?”
平阳县子,指的就是薛绍。
她才走了两步,便又被薛绍攥住了手腕。这回薛绍部下轻了些,没有弄疼她,却只是不让她走。他走到她身边,低头凝睇着她的面庞,低声说道:“不管如何,本日之事,都要多谢公主宽宥。”如果明天没有承平从中调停,天后决不肯这么等闲就放过他。
承平到来时,高宗还是精力倦怠,只让她陪着说了几句话,又问了薛绍一些简朴的题目,便挥手让他们分开了。承平瞧见父亲这副模样,心中实在有些难过,便想着要做些甚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