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九听着听着,先头的沉闷便消逝一空,重新欢畅起来,道:“我这般脾气,是不是让你觉着很难堪?”
这大鸟恰是向经纶豢养的一只白隼,取名金钩,生得非常神俊不凡,又极聪明。眼下这时候正该给它放风了,它瞧见仆人在侧,便飞过来挨蹭引他重视。
向经纶道:“你还要倒打一耙,真是岂有此理。好罢,若你能拿回这个子,就许你再悔棋一次。”
曾九道:“你说。”
曾九怔怔地望着他,道:“以是你任人给你下毒,只等他们发难么?”
她兀自入迷,向经纶却道:“曾女人,我曾想请你帮手,不知眼下你还愿不肯意?”
曾九望动手中这枚莹润洁白的棋子,半晌柔声轻道:“向教主,起初我不便问你。”她顿了顿,“光亮顶上都有谁与你作对?是谁做主害你?我替你将他们都毒死了罢?”
曾九闻声顷刻心中一乱,一时候竟有些不知说些甚么。忽而间,偏厅深处一面竹帘子后传来嗬啾一声,一只乌黑大鸟伸开两扇羽翼,迅疾如电般朝向经纶扑了过来。向经纶见状微微一笑,伸脱手臂一支,那大鸟两只寒光闪闪地金爪顿时抓握上去,落定以后收翅踱了两步,又跳到了他的肩膀上去,不断咕嗬出声,用鸟喙悄悄啄蹭他鬓发。
向经纶微微一怔,柔声道:“感谢你。”
曾九眉头一皱,道:“可他们却先要毒死你,你还顾忌甚么情分?既然已经势同水火,不如快刀斩乱麻,糟蹋自个儿的身材是为了甚么?”
向经纶道:“不是。待会儿我会给你一半舆图,你分开光亮顶后,按图到一个处所等我。若山上风平浪静了,我自会再去恭恭敬敬地把你请来做客。若……”他顿了一顿,“如有人拿另一半舆图来找你,就请你随他们一齐下昆仑,照顾他们往中原去。”
曾九未推测,眨了眨眼道:“怎地?”
曾九道:“不要。”她垂首沉默半晌,将手中把玩的棋子往桌上一扔,“我问你。你身后,若我给你报仇,你会不会怪我将你的打算都破坏了?”
曾九笑道:“你说得不错。若论残暴,我确切是个残暴的坏胚子。但我拿来制毒炼蛊用的活人,个顶个是些牲口东西。我将他们宰了,免得他们祸害旁人,是不是也算是坏胚子里的大好人了?”
她向来不跟旁人辨白这些,现在对向经纶说出口来,实在是罕见可贵。只是说罢,她又忽觉腻烦无聊,悔怨了起来。不免意兴阑珊地往棋盘上摆了一个子。
二人一站一坐,一时候谁也没有说话。一阵风自窗外吹来,梅花与白雪的香气盈盈地飘浮在了他们身边。
曾九莞尔一笑,冷冷道:“这就是你要我帮你的事?”
男女二人, 窗下对弈,本也不是为了胜负。向经纶棋力高她太多, 天然不成能三两下将她杀个屁滚尿流,便随便落子,只当给她喂招练习了。
向经纶和顺地谛视着曾九,笑道,“是啊。不然另有甚么体例?不过你放心,他们也并不是真想要我的命。”又和声叹道,“我固知以霸、霸道治人谋局,必可克敌制胜,威加高低。可惜我生来便不是枭雄之才,到底也不忍发挥。这般一来,只好又孤负你的美意了。”
她又问:“我瞧明教里很多人都很恋慕你。以你武功才干,若要撤除异己,有很多体例可用。我想不通,不管是公开里杀了他们,还是明火执仗的拼过一场,你的胜算都不算小。何必弄成现在如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