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几近方才堕入眠梦,一下就醒了,他见我紧闭着眼睛,全部身材奇特地颤抖着,有一刹时觉得我醒了,但很快他被我滚烫的体温吓坏了。
“十天了。”他悄悄地开口,这是我本日闻声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梦见你背着我往前走,路很长,很亮,一向走一向走,都看不到绝顶。那样真好。杨莲亭……”他的声音很怠倦,眼神恍恍忽惚的,仿佛已经堕入了回想当中,“实在当时我是用心那么骂你的,我气你骗了我,更气你同别的女人谈天谈笑……我说你妄图繁华,实在我比谁都清楚,你甚么都没有向我要过,乃至到了我身边今后,素云剥削你,你连月钱都没有领过,你做甚么都是为了我,我晓得……向来没有人这么对待过我,你说你对不住我,你何必这么说,再也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再也没有了,再也找不到了……”
床并不大,我占了大半,他高高的个子只是缩在边沿,几近有半个身子是悬在内里的,好不成怜。他抱住了我的胳膊,偏过甚,略微靠着我的胸膛,仿佛在听我的心跳。
“别走。”
我实在看不下去,我一次次在他耳边呼喊,但他底子听不见。
他在哭。
东方这才像从梦中惊醒似的,眸子动了动。然后他悄悄松开了我的手,很谨慎很和顺地将那只手放回被子下,又把被子两边重新掖了一遍。因为不敢碰到伤口,被子只盖到肚脐,实在没甚么好清算的,但他做得很当真。
他手颤抖得几近抱不住我,然后他把我软绵绵垂下的手缓缓贴在他脸上,沙哑地说:“杨莲亭,你承诺我的,你说你必然会醒,你不能骗我……”
“醒一醒吧……”
说不清那是甚么感受,仿佛被浸在深深的水底,没有一丝光,连认识也是被暗中包裹的。然后渐渐浮起来,眼皮被一阵白光刺痛了,因而展开来,还是那间屋子,雕花的窗子,高高的药柜,阳光透过窗照在陈年的积灰上,药吊子在咕噜噜地响。
他嗓子哑得不像话,说到最后尾音都颤了。
药先生走后,东方就在那边坐了一整天,直到窗外黑了,屋里只要一盏灯,让房间看起来半明半暗的。直到墙外远远传来半夜的梆子,东方的身子才微微闲逛了一下,他站起来给本身洗了洗,然后翻开我的被子,挨着我躺下。
他也看不见我,脸上一点赤色也没有,只是死死地抓住我的手,指骨用力地突了出来,狠恶地颤抖着,随后整小我都颤抖了起来,仿佛冷得短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