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回身。”
方玉颌首,立即拨弄琴弦,悠悠唱起来,“归去来兮,半生岔路,天涯南北西东。把致君尧舜,付与诸公。博得须生健旺,尽差遣、明月清风。浣溪畔、先生醉也,鼓掌笑儿童。”
那穿绯色衣衫的女孩更活泼些,粉面含春的笑道,“大人们想听甚么?奴新近学了支沁园春,论词儿么,倒是极好的。”
“女人再逛逛。”纤纤素手已轻拽起裙角,暴露一对尖尖莲足。
女孩忙又起家回道,“奴姓方,唤作玉,获得是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这句。”
容与在心底感喟,深吸气将杯子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女孩缓缓地抬眼,眼波脉脉似一汪碧水,两道柔光滴溜溜一转,落在容与脸上,化成软绵绵带着痴缠的缠绵。
满屋的人这会儿都齐刷刷看着容与,又转头去看那方玉,在一片无声无息、暗潮涌动的猎奇里,等候着钦差大人的回应。
容与心下一紧,瞥见世人都一脸等候的模样,专等着他发话,只好随口对付,“你刚才唱的是杨用修的词,他另有一支曲子,是仿了东坡先生作的满庭芳。”
世人让她先念来听听,她因而轻启朱唇,脆生生吟道,“甚矣吾衰,叹天涯光阴,何必频催。奈霜毫各种,三千盈丈,赤忱炯炯,一寸成灰。三径秋荒,五湖天远,儒术于吾何有哉……”
容与那里晓得甚么南音北调,他不通乐律,且入宫以来鲜少有机遇听人唱曲儿,不过是阖宫盛宴时,偶尔听教坊司吟唱那些端方鸿雅的歌儿,从未曾听过这等靡靡之音。
女孩闻言,又往段洵面前缓缓走了几步。
当时大胤朝还真不由寺人狎妓,乃至很多内侍暗里还会娶妻蓄妾,不管在京里还是外埠,这都早已不是奥妙。
段洵却没推测容与会这么说,竟然全不顾及本身“无能为力”这个究竟,不觉本身先难堪起来,一时竟不知如何接下话去。
“女人几岁了?”女孩盈盈含笑收回了目光,轻声道,“奴本年十六。”
那女孩当即起家,袅袅婷婷地走到他面前。段洵的长随便在一旁悠悠唱道,“女人拜客。”
只听段洵对二女道,“来来,挑你们特长的曲子,给钦差大人唱上两段。”
还未诵完,内里已有人扬声叫起来,“快打出去,谁要听这些个哀叹。今儿是给钦差大人拂尘,还不挑些喜气的唱。”
“好好,公然是有女如玉!”段洵喜不自胜,“还会唱些甚么?”又转头笑问容与,“大人想听甚么,您点来,叫她们好好唱。”
那女孩仓猝低了头,一旁穿素色衣衫的小女人赔笑着打圆场,“是奴们不费事,另有一支赛天香,最是合宜,请大人们听听这个吧。”
话音落,方玉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身子一出溜,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可还没等告饶的话出口,已被长侍从地上硬是拉扯起来。
二人告了罪,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了,先头那绯衣女孩放下月琴,拿出了檀板,悄悄一击,只听那板声清脆叮咚,非常动听。
段洵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切磋,半晌笑容含混的说,“还是大人懂乐律,晓得惜软玉……”他朝方玉招手,“还不快过来,给大人敬酒赔罪。”
方玉半垂了眼,闻声段洵的话,俄然扬起睫毛看向容与,那一眼里,竟像是包含了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