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猎奇地朝案上探探身,指着那纸上一行蟹爬般歪倾斜斜的墨迹问道:“娘子写的是啥呀?”

姜老太太又把那早八百年偶尔过路的卖茄子小媳妇儿骂了一通,许是骂累了,许是怕把姜大郎他阿耶骂活过来,硬邦邦地撂下一句话:“归正你去找那甚么东南西北先生,明日就把我大孙子送去学好去!”

“老阿姊,大郎这回定晓得改过的,”刘氏把她拽回榻上,把手按在她肩头温言道,“好啦好啦,把他打碎了还不是你最心疼,咱说闲事,啊。”

“娘子,写了这么多,您也歇会儿吧,别累着。”小婢子阿杏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姜阿豚服了药,又饮了热酒,此时正飘飘欲仙浑浑噩噩,听闻老母急着叫他归家,也未顺从,呆愣愣地由着阿瓜牵着他的衣带,套了辆羊车,把他载回了姜府。

姜景仁这几日都宿在城南归化里一处不起眼的小宅院里,归化里靠近伊水,俗称“鱼鳖里”,住的多是南边来的乔民,他的新相好是个新寡的良家子,人称鳗四娘,是打吴郡迁来的。

固然如此,二娘子的院子里还是多出了几个缺额,府上心机活动的下人早已盯紧了这些个肥缺,便有很多人走阿枣和阿杏的门路,一时候两人倒很有点炙手可热的意义。

姜阿豚欲哭无泪:“哪有那么快的,儿子这不是还得找人寻访寻访么......”

阿杏挨了几下子,千年不遇地精了然一回,捂着额头委委曲屈地嘟哝道:“小娘子莫欺负奴婢不识字……”

“哟呵!还敢跟你老娘犟嘴!敢情打不死你!”老太太说话间又要去抄拐棍。

遂将山里学馆的事三言两语说了一回,只略去二娘子的建言不提。

阿杏嘴唇翕动,掰着指头数了半晌:“不对啊小娘子,这纸上清楚是十三个字,如何您口里说出来的倒有十六个。”

一看拐杖又悬在头顶了,独目标金豹子冷飕飕地盯着他,赶紧道:“明日明日就明日......”

“咳咳,”钟荟脸红了红,顺口扯谈道:“此乃《诗三百》第一篇《关雎》是也,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姜老太太怒极反笑,也不吭声,抄起拐杖就抽了姜阿豚一个措手不及:“我打死你个小牲口!”

幸亏姜老太太临时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筹算,并未使出十胜利力,听着呼呼作响,到捱上儿子皮肉时已是强弩之末。

也是上天必定他时来运转,坐下还没有半个时候,便看到一个宽袍广袖的公子飞也似地从劈面冷巷子里蹿出来,不是他家大郎又是哪个?

一边骂一边又捻起拳捶了他几下:“叫你学那老贼讨小老婆!叫你没出息!如何叫人抢去的不是你!我的乖女儿好万儿…我的美意肝肉肉儿…”

“我看是你闷得慌,”二娘子身前的书案上已经堆了厚厚一叠银光纸,可手中还是运笔如飞不知停歇,“去与阿花玩吧,我这里临时不须人服侍。”

可服寒食散之人皮肉比凡人更柔滑,衣裳新一分硬一些尚且要磨破,如何吃得消那龙精虎猛的老太太一杖,背上如被火燎,痛得在地上滚了几圈,涕泪横流地呻.吟起来。

小婢子仿佛非常心动,朝外张望了一眼,游移半晌,还是摇点头:“奴婢不闷,万一小娘子渴了饿了呢?奴婢可不能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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