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景仁爱煞了她那吴侬软语的调子和盈盈一握的腰肢,正在兴头上,若不是本日服了寒食散出来发散时叫阿瓜撞上,哪怕他把京都翻个底朝天,恐怕也寻他不到。
再一个就不那么起眼了,是院子里做琐事的薛婆子,因老太太院里少个种地的婆子,便将她要了去。可二娘子是个锱铢必较的,后脚就从老太太手上讨了个得力的管事嬷嬷归去。
幸亏姜老太太临时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筹算,并未使出十胜利力,听着呼呼作响,到捱上儿子皮肉时已是强弩之末。
可服寒食散之人皮肉比凡人更柔滑,衣裳新一分硬一些尚且要磨破,如何吃得消那龙精虎猛的老太太一杖,背上如被火燎,痛得在地上滚了几圈,涕泪横流地呻.吟起来。
钟荟莞尔一笑,心说姜昙生,你且自求多福罢,不慌不忙地搁下笔:“怪道一大早槐树上那窝喜鹊叫个不断呢。”
阿杏看着呆迟笨笨的,却很有几分山林野兽趋吉避凶的本能,在二娘子不怀美意的贼亮目光中摇了点头。
“哟呵!还敢跟你老娘犟嘴!敢情打不死你!”老太太说话间又要去抄拐棍。
那纸上鲜明写道:“净肉十斤去筋膜随缕打作大条。”
说罢猎奇地朝案上探探身,指着那纸上一行蟹爬般歪倾斜斜的墨迹问道:“娘子写的是啥呀?”
“心盲眼瞎的牲口!”老太太气咻咻隧道:“老娘如何生出你这么个没心窍的胡涂东西!真真像足了那老死鬼!”
遂将山里学馆的事三言两语说了一回,只略去二娘子的建言不提。
姜老太太本来都筹办就坡下驴了,一听这话又火冒三丈,到底舍不得再抽,放下拐杖捋起袖子,劈脸盖脸地用巴掌扇了几下,想狠狠地骂几句,发明很难不捎带上这崽子他娘也就是本身,只美意犹未尽隧道:“杀千刀的贼崽子!”
姜大郎坐在车上被北风吹了一起,药性发散得差未几了,脸上还残留着一点如梦似幻的恍忽,倒也认得出亲娘,软软地倒头拜道:“不孝儿子久缺定省,望母亲恕罪。”
姜景仁滚远了些,从地上爬起来耷拉脑袋没个正形地跪着,边抹泪边道:“儿子知错了,母亲饶儿子一命罢,把儿子打死了没人给您尽孝啦!”
“还是不对啊娘子,”阿杏伸出只肉乎乎的短手,在纸堆里扒拉一番,抽出一张指着首行道:“昨日您还说这句是‘其为人也’如何如何,压根儿不一样嘛……”
三老太太刘氏看着大郎三十多的人被老母抽得满地打滚,实在不像样,上来拉住姜老太太,好言相劝道:“老阿姊,已经经验过就算啦,他有儿有女的人,好歹与他留些颜面。”又对姜景仁道:“大郎,快与你阿娘认个错!”
“咳咳,”钟荟脸红了红,顺口扯谈道:“此乃《诗三百》第一篇《关雎》是也,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