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吴土初附,其贡士见偃以不试。今承平已近四十年矣,犹复不试,以是使东南儒业衰於在昔也。此乃见同於左衽之类,非以是别之也。且夫君子犹爱人以礼,况为其恺悌之父母邪!法有招患,令有损化,其此之谓也。今贡士无复试者,则必皆润色驰逐,以竞浮名,谁肯复开卷受书哉所谓饶之适足以败之者也。
“又,诸居职,其犯公坐者,以法律处置;其以贪浊赃污为罪,不敷死者,刑竟及遇赦,皆宜监禁毕生,轻者二十年。如此,不廉之吏,必将化为夷齐矣。若临官受取,款项山积,发觉则自恤得了,免退则旬日复用者,曾史亦将变成盗跖矣。如此,则虽贡士皆中,不辞於官长之不良。”
故圣君莫不根心招贤,以举才为首务,施财宝於丘园,驰翘车於岩薮,劳於求人,逸於用能,上自槐棘,降逮皂隶,论道经国,莫不任职。恭己有为,而治平刑措;而化洽无外,万邦咸宁。设官分职,其犹构室,一物不堪,则崩桡之由也。然夫贡举之士,格以四科,三事九列,是之自出,必简标颖拔萃之俊,而汉之末叶,桓灵之世,柄去帝室,政在奸臣,网漏防溃,风颓教沮,抑清德而扬奉承,退履道而进多财。力竞成俗,苟得无耻,或输自售之宝,或卖要人之书,或父兄贵要,望门而辟命;或低头屈膝,积习而见收。
案四科亦有明解法律之状,今在职之人,官无大小,悉不知法律。或有微言难晓,而小吏多顽,而使之决狱,无以死生委之,以轻百姓之命,付无知之人也。作官长不知法,为下吏所欺而不知,又决其口笔者,忿忿不能知食法,与不食不问,不以付主者。或以意断事,蹉跌不慎法律,亦可令廉良之吏,皆取明律令者试之如试经,高者随才品叙用。如此,天下必少弄法之吏,失理之狱矣。
抱朴子曰:“夫骨填肉补之药,长於养体益寿,而不成以救日曷溺之急也。务宽含垢之政,能够莅敦御朴,而不成以拯衰弊之变也。虎狼见逼,不挥戈奋剑,而操琴咏诗,吾未见其身可保也。燎火及室,不驰驱灌注,而揖让回旋,吾未见其焚之自息也。今与知欲卖策者论此,是与跖议捕盗也。”
灵献之世,阉官用事,群奸秉权,风险忠良。台阁失选用於上,州郡轻贡举於下。夫选用失於上,则牧守非其人矣;贡举轻於下,则秀孝不得贤矣。故时人语曰:“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明净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又云:“前人欲达勤诵经,当代图官免治生。”盖疾之甚也。
抱朴子曰:华霍以是能崇极天之峻者,由乎其下之厚也;唐虞以是能臻巍巍之功者,实赖股肱之良也。虽有孙阳之手,而无骐骥之足,则不得致千里矣。虽有稽古之才,而无宣力之佐,则莫缘凝庶绩矣。人君虽明并日月,神鉴未兆,然万机不成以独统,曲碎不成以亲总,必假目以遐览,借耳以广听,诚须有司,是康是赞。
或谓:“能言不必能行,今试经对策虽过,岂必有政事之才乎”
於时悬爵而卖之,犹列肆也;争津者买之,犹市人也。有直者无分而径进,空拳者望途而收迹。其货多者其官贵,其财少者其职卑。故东园积卖官之钱,崔烈有铜臭之嗤。上为下效,君行臣甚。故阿佞幸,独谈亲容。桑梓议主,中正吏部,并为魁侩,各责其估。贫寒之士,何理有望哉!是既然矣。又邪正分歧,譬犹冰炭;恶直之人,憎於非党。刀尺颠到者,则恐人之议己也;达不由道者,则患谈吐之不美也。乃共构合虚诬,诽谤清德,瑕累横生,莫敢救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