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楼似是看出了她内心的迷惑,笑道:“我此次回京只怕凶多吉少,弄不好会和商相普通的结局。”他的笑里略有几分苦意,“你和阿连若也归去,只怕会遭我带累,何况——你不是一向都想走?”
说了那很多话,这一句话总算是真正对着阿瑶说的,只是她却不知该如何回他,心头滋味难辨,只垂首不语。
唐相话说到这个境地,阿瑶如果听不明白就真是傻了,想起在野蜂塘时她一时打动所说的那些话,又思及先前在通圣村他救她之恩,便有些面热,当着唐初楼的面,她就算再担忧,又哪能真为唐连看伤,便只要顺着唐连的话道:“真无妨事?”
唐初楼没作声,仿佛真睡着了般,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展开眼,道:“这一起,你就没发觉唐庭有甚么不当么?”
正想着,马车便是一顿,继而愣住。
他竟于这般兵荒马乱的时候提及之前,是又想如何?
唐连微愕,心说十二姐又不懂医,如何相爷倒叫她给我看伤。何况他伤得位置在肚腹上,虽说他二人姐弟情深,毕竟是男女有别,多为不便。他很有些难堪地看向阿瑶,见她倾身过来,竟真有要为他看伤的意义,口中忙道:“这个便不必了吧,伤口在洛庄主那边便已上了金疮药,包扎过了,并没有大碍。”
她越想就越觉烦乱,一时竟有些神思不属。
唐初楼微微变了神采,放开她朝后退了退,稍后才道:“那不一样,全大杞的子民都晓得商相是为人构陷。”而那构陷商相的祸首祸首便是他唐初楼,是不一样,他归去很能够是与商相普通的结局,但在大杞子民眼中倒是实至名归的奸佞。
唐连在外道:“相爷,到了。”
便是那般傻气,无怪乎他总叫她傻孩子。
“贤弟——”唐初楼上前,见洛轻羽欲要叩拜,便将他扶住,道,“不必多礼。”
话毕,便听洛轻羽朝部属叮咛:“把沈平带上来。”
“真无妨事。”唐连一再夸大,怕阿瑶不信又特地拉开衣服上被豁开的那道口儿,内里公然暴露红色的绷带。
他抚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轻道:“等出了城,你便随阿连去别处吧!”
洛轻羽道:“相爷放心,西城门今早晨的保卫有部分是我们的人,并且我们手上另有道必胜王牌——我已拿住了沈平和他两个儿子。”
只是他那样成熟慎重有气度的男人又有几个女儿家不爱?她亦也不能免俗,从见他第一面起便自倾慕,就此一发不成清算。便是现在,她内心对他怨怼恨怒,还是顺从不得他。
说罢起家出去,当时已近半夜,他们正停在离西城门不远的街衢上,数盏灯笼在马车前一字排开。漫天飘飞的雪花当中便见一中年男人走了过来。那便是唐连所说的洛庄主,他姓洛名轻羽,乃是岳州城洛家福庄的庄主。当年唐初楼来岳州安抚民变时与之结识,交谊甚深。这些年唐初楼虽在都城为相,却并未断了与洛轻羽的联络,公开里没少帮助洛家福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想本日竟用上。
叶如诲那边的追兵追得很紧,他们并没有多少时候话旧。两人酬酢了两句便转到闲事,当务之急,出城才是大事。
唐初楼目不转睛看着她,忽倾身过来,伸手抬起她下颏,迫使她不得不抬开端来。
唐初楼似是而非地“嗯”了声,他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