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利落地跳上马,一边丢了块银元宝给忙不迭迎上来的驿丞,长风丢下一句,“选着上好的草料把爷们的马照看好了,转头重重有赏。”
那眉儿走到近前,低唤了一声,“娘娘?”
六月初六,气候晴好,嘉兴卫所灰尘飞扬,清脆而短促的马蹄声唤醒了沉寂的凌晨,几匹快马飞奔而出,恰是拖到本日,已不得不上路的耿熙吾一行人。因是圣旨特召回京,之前又因交代担搁了些光阴,现在出发已是比估计晚了些时候,以是,一起快马加鞭,并不断歇,一日北行三十里,到得天气擦黑时,才在就近的驿站落了脚。
“回娘娘的话,都备妥了。”每回娘娘侍寝,不管多晚,都会用热水沐浴,畴前如何眉儿不知,但从她开端近身服侍起,这个端方,便从未变过。她从本日天子到此,便已有了筹办,现在净室里都已齐备,目睹着陛下已经走了好一会儿,她这才敢来叫人。
“回夫人的话,四爷身边一向都有一队十人的暗卫跟着,由阿远领队,选的都是一等一的妙手。前些日子,得知圣意要召四爷回京,侯爷为免有所差池,又另调了十人,一共二十人一向暗中庇护四爷。只是,因四爷身边一向有旁人的耳目,怕被发觉,不敢跟得太紧,但这回事关严峻,阿远是晓得的,何况侯爷下了死令,必定会搏命护得四爷全面。”那人如同一道影子,沉湎在月光照不亮的暗影中,抬高的嗓音在空旷的殿内轻响,一字一句,听得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全部镜月宫像是无人普通的沉寂,一道与黑夜同色,几近融为一体的身影不知何时呈现在了寝殿内,单膝跪在月嫔身后,低唤一声,“夫人!”
耿熙吾一向冷沉着一张脸,长风走到他身边,他这才抬步往驿站里走,只是目光相错间,两人已互换了一个眼色,而后皆是不动声色地一前一后抬脚往里走。
那两盏灯堪堪只能照亮门前斯须,模糊可见驿站外的官道蜿蜒伸至两侧深浓的暗夜当中,劈面暗阒的林子里,隐有动静,那是靴子踩碎空中枯枝的纤细声响,十来道黑衣蒙面的身影呈现在林子当中,布巾外的眼满布狰狞的杀气和锋利的冷冽,死死盯着劈面,似已堕入黑夜,甜睡畴昔的驿站……
净室水响,月嫔将身子浸在浴桶的热水当中,并不要人服侍,眉儿也如平常普通守在屏风外,但透过屏风模糊瞧见月嫔发疯了普通地揉搓着浑身的皮肉,那一身即便历经了光阴,仍然柔滑白净的皮肤被搓得泛红,甚或起了血痕,她才稍稍停了手,倒是一闭气,人完整沉进了水中,待得眉儿就如畴前每一回般,纠结着是不是该冲出来救人时,“呼啦”一声,终究破水而出。
他低垂着头,不敢开口,好一会儿后,才听着夜风里捎来她的声音,清冷美好,带着两分不逼真的飘忽,“将贾家派去的死士尽数给我灭了口,一个不留。”
一阵风过,带着湖上荷香,涌进房内,拂动垂落的层层纱帐,清冷的月光因此映照进了殿内,方才月嫔所站的身后,已是空无一人,恍若之前的那道影子,从未呈现过普通……眉儿未曾瞧见,月嫔更是恍若不知。
“你们侯爷怕是觉得天子临时不会让四郎有事呢,天子说他派了人……呵呵!”月嫔两声笑,在这暗夜中有些瘆人的诡异,继而,腔调一冷,“可惜,事关四郎的性命,我可不会信他!卓三,你传令下去,再从南边儿暗卫中调二十人尾随,除了护得四爷全面,另有一件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