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很亮如同暗夜启明的星斗,谢锦韵恍忽想起在宿世,他们曾承诺过无数次同生共死,她就是这般果断的眼神,从没有踌躇或畏缩,现在亦然。
顾九盈脚步踏实地走上前,颤抖动手抚上他的面庞,明显还能摸到他的体温,耳边还能闻声他的说话声,可他却躺在这里一动不动,心口传来一阵狠恶的疼痛,唇瓣上的赤色已经褪尽,她有力地张了张,声音沙哑又颤抖:“兄长,你醒一醒。”
坡顶的嘶喊声已经力竭,身形摇摆地跪下,一人走上前,锋利的长剑对准了他的胸膛,模糊呢喃的两个字音传来:“快走......”
伴跟着一声降落的断喝:“放箭!”
看动手持残剑还在苦作支撑的谢锦韵,顾九盈紧咬牙关,斩钉截铁:“兄长,等我把福贵奉上马,就来找你,要死死在一块儿,我毫不分开。”
山坳下的马不过百步之遥,只要顾九盈能将福贵送到顿时,就没甚么可担忧的了,是生还是死都无关紧急,听天由命吧。
坠势在山坳底停下,她错愕地昂首看向树下,那边的青色身影在与人苦战,他身上已经插着几根箭矢,一剑横劈,划过他的腰腹,他踉跄的跪倒,以剑支住身材,嘶喊道:“小九快走!”
身后莫名传来谢锦韵的声音,很轻很淡,像是一缕随时就被风带走的烟尘:“小九,记取多防备萧柔。”
顾九盈一滞,看了眼肩膀上扶着的少年,心像是被庞大的力量撕扯着,逼她立马做出决定,可山上的人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时候。
她甚么都顾不得了,庞大的镇静感已经将她的心紧紧攥住,豆大的泪珠一下一下砸在草叶上,锋利的叶片与波折将她的手掌划破,可她像是没有知觉,越是焦急越是浑身都在颤抖,手脚发软。
庞大的难过兜头扑来,她哭不出完整的调来,只晓得用力攀住草枝,回到他身边,她像是一个落空了最后庇佑的孩童,没有了畴前姿然萧洒的神采,也没有了自傲张扬的干劲,脆弱得像是一个孩童。
顾九盈一怔,恍忽记得曾经听到过这句话,还没有想出眉目,却听他缓慢道:“你去送福贵上马,我给你做保护。”
顷刻间,箭矢如雨点劈面而来,谢锦韵很快反应过来这些人不是为了围歼裴言泽,而是给顾九盈筹办的杀局,他缓慢回身将顾九盈护在身后,面对精密的箭矢没有半分退惧,长剑如同旋风般在手中飞转,构成一道护盾。顷刻间,飞流斗转,将一道道杀机抵挡在外。
“快走——”
顾九盈来不及答话,扭头向山上望去,这些人如果受命来杀裴言泽,这就是最后的机遇,机不成失。
手中的长剑因格挡箭矢已经有了缺口,他的神情没有半分窜改,趁着长久的间歇,他们躲到一株参天古树以后,弓弩手见落空了目标,窸窣起家,垂垂围逼下山。
顾九盈一把拽过谢锦韵侧身躲过。
顾九盈没有沉思,嗯了一声,回身就要顺着山坳草坡而下,只要她一现身,必然会有箭矢如雨,她深吸一口气迟缓吐出,减缓心中的严峻感。
第一批箭矢射过,他的一袭青衫已经感染了班驳血迹,他能够挡开奇袭关键,却躲不掉流矢擦身而过。
眼下一头是断崖,另一头是弓弩杀手,插翅难逃。
谢锦韵看了眼身边山坳下的枣红马,树影掩蔽,山上的人较着没有重视到,对着顾九盈,柔声道:“小九,你上马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