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海棠看谢靖那笑眯眯的神采也搞不明白这是他编出来敷衍老太太的借口还是真如许想,只能将他多看了两眼,就歇了帘子不再理他。

二人又寂静下来,吴先生低着薄樱花似的眼皮儿瞧她。

季海棠喊了声“谢六叔”。

季海棠正想说谢了他亲身来接,想一想又觉着他邀的不是这个功,干脆阿谀道:“谢六叔有甚么办不到的?听谢六叔要升迁可升了?”

吴先生也是个要面子的,宁受别人的恨不肯受别人的好,季海棠听她如是一说,也不强求,只腆着脸道:“虽是如此,徒弟总该叫一声的。”

季海棠是巴天巴地都想不到,哪能不肯意?当即摆手道:“恰是怕资质鲁钝,坏了吴家绣术的招牌!”

谢靖看她懵懵懂懂跟他一起吹嘘,真像个孩子,朝她笑着之时目光又转在她那饱满的唇上,俄然感觉他一点儿也不该把她当个孩子,就说:“只是需我去打几场仗罢了,那里能调畴昔了?”接着又添了句:“你说的话可算数?”

吴先生醒神一瞧,小巧心?面前的人许是没有,可她倒也有几分天禀另有几分勤奋,这已是可贵!

季嘉文和季老太太本是放心不下季映兰才过来看看,没想到一来就瞥见她行凶,那点儿心疼和顾恤被浇灭,他此时是又气又恨,上前就摔了季映兰一巴掌,骂道:“我如何养出了你这么个女儿!”

季老太太笑呵呵捏着她的鼻尖儿说:“你打小儿胆小,只是没见过几次大场面。”

季海棠......

她眸子儿跟着内里的风景转,不过量时,眼中突入一匹姣美的黑马,那顿时人一身斑斓玄衣,略吊起的眼角微微斜着她,仿佛有几分痞气。

季海棠“嗯”了一声,莫名想起了上一世去谢府的时候连谢靖的面儿也没见到的难堪苦楚场景,壮胆儿似的说:“我如何会怕?我可不会怕!”

季海棠跟着嘿嘿笑念“吴徒弟”,吴先生没绷住也跟着笑了出来。

祖孙俩在车里呆了半个时候摆布,马车才停下来,祖孙俩下车,只见一宽广的黑漆木门矗立着,门上悬着“郑国公府”几字,正门未开,中间开了角门,正有位四五十来岁的华服窄脸妇人领着两个梳髻小婢立着。

季海棠将提金饰的漆盒推在季映兰面前:“听母亲说,给你做了新衣裳,我就带了几样金饰来,比及你出来便能够戴了。”

除夕之夜灯烛如昼,一家人吃过饭后在院中玩耍,几位娘子玩得累了各自回屋去安息,季海棠装了几样头面和镯子去了清心斋,临到时闻声清心斋里木鱼砰砰直响,推动门去还瞥见季映兰在佛像下念佛。

季映兰眼中满是痴痴颠颠,咯咯疯笑道:“你也怕,你也有怕的时候!”

老太太在内里听他们说话,略奇特他们如何这么靠近,就笑问道:“他帮了甚么忙,你给你谢六叔说甚么了?”

季吴氏拉着海棠给张氏笑道:“你看看,真是怕把你叫老了!”

季海棠这才想起谢靖是讨在蜀都说的“感激”,暗怪谢靖越说越露馅儿,微微瞪了谢靖一眼,转脸给老太太说:“他接了我们,谢六叔是要邀功呢!”谢靖只笑着接口:“去青城时,守固同大娘子说过家中幼女没有玩伴,如果他们能相见,就让幼女跟着她学学,大娘子亲口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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