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吗?有一次,你把一只蝉塞进了我的官帽里,那只蝉在我上朝的时候收回了声响,害得我被同僚笑了好久。”
江宓悄悄来到江父身边,没有开口说话。
“你懂我是甚么样的感受吗?”
“我还是活在她的暗影下,外人提起我,没人说我是江大人,只说我是云家嫡女的夫婿。”
坐在木头轮椅上的男人头发半白,身型竟有些佝偻,全然不复先前的矗立。
“我呢?”
“如果你内心另有几分对母亲的豪情,就别让她身后都不得安宁。”
他正背对着江宓呆在院子里一棵高大的树木下。
“如果你有甚么事情,无妨直说。”
“你还说,喜好父亲扛着你骑大马的模样。”
“你晓得我为甚么会变成如许吗?”
“就算她已经嫁给了我,老诚恳实呆在后宅里相夫教子。”
江宓从鼻间收回一声不屑的冷哼,没有接他的话。
这等自大无私的白眼狼,她当真是为本身有如许一个父亲感到耻辱。
“你不但对不起外祖父,也对不起祖父,乃至丢了江家世代的铮铮傲骨。”
江父脸上的追思之色顿时变得有些难堪。
江宓的话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刀刃,深深刺入江父的内心,割开他的血肉,让他将近流下血泪来。
迟来的密意与歉意,连草芥都不如。
她记不清本身已经有多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前次来的时候仿佛还是因为顶撞裴姨娘,被父亲喊来罚跪。
老泪纵横,无声痛哭,本该非常令民气酸的一幕,却引不起在场独一一个看客的共情。
光阴阁在江府主院,是江父居住的主屋,相距合欢居甚远。
一字一顿,声音含混,但并无毛病他絮干脆叨的发言。
现在再次踏入光阴阁,她不再是阿谁只会忍气吞声的江家嫡女,而是江家名正言顺的仆人。
“可惜啊,你母亲的风头实在事太盛。”
“父亲,我很忙,没空听这些。”
这话刻毒无情,连同江宓冰冷讨厌的神采一起,深深刺痛了江父的眼睛。
他沉默了好久,才幽幽叹了口气,低头开口认错。
面上忍不住有些恍忽。
江宓压住翻涌的思路,嘴角冷冷勾起,抬脚迈进了院子。
“她已经被你蹉跎了半生,你死了还要缠着她吗?”
“这些年都怪我被裴姨娘和江卿卿蒙蔽了双眼,觉得她们只能依托我,这才犯下了不成宽恕的大错。”
多么的无稽之谈!
“但是为甚么我们会变成明天这副模样呢?”
“当年你母亲还在,夏天蝉鸣之时,你还给我看你抓到的鸣蝉。”
饶是如此,他仍旧艰巨地转动眸子,试图看江宓一眼。
他愣怔半晌,浑浊无光的眼睛里涌出泪水,顺着他脸上的沟壑渐渐流了下来,在衣衿上晕开大片水渍。
半晌,她才平复下来,藏住了眼底浓烈的恨意与不甘。
江父爬动着嘴唇,自顾自地提及话来。
“你母亲是云家嫡女,是都城中才艺双全的大师闺秀。”
“你好好活着吧。”
“当你母亲承诺了我的求亲时,我觉得那是我人生中最为对劲的时候。”
“我当时想着,这么娇弱的女儿,我定要好好庇护她一辈子。”
江宓死死抠住本身的掌心,逼迫本身压下内心翻涌的情感。
“等你身后,我会把你葬在别处,毫不会让你扰了母亲的平静。”
“是我偏听偏信,引狼入室,害了你和你母亲。”
江父无声哭了半晌,似是终究抛开本身所剩无几的脸面,刨去统统讳饰,说出了一向埋没在本身心底最深处的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