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获咎人的费事事儿,又落到了流珠身上。她在后宫当中位份最高,虽想推让,可却没人可替。便是这时候,吴卿卿的宫婢提了出来,说是吴美人滑胎之前忽地想吃馄饨,吃过不久便骤感腹痛。流珠着人一查,却本来这馄饨乃是荠菜混着马齿苋馅儿的,妊妇一吃,便有小产的能够。因流珠先前特地允了两个有孕的美人私设小厨房,因此这一桩罪恶,便赖到了小厨房上。而比较奥妙的是,这包馄饨的厨子,是吴美人不久前看上了他的厨艺,从周玉颜那边要来的。
姚宝瑟惊魂不决,絮絮说来,却竟是她撞见了周玉颜与姚婕妤宫中的侍卫私会,而这小娘子就不是个能藏得住掖得来的,越想越惊骇,便筹算从速来流珠这儿,和她筹议一番。流珠一听,面上假作凝重,内心头却欢畅起来: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官家可不就被带了绿帽子了?真是一报还一报。
言及此处,他稍稍一顿,眸色狠厉,声音冰冷至极:“你如果闹得不如许大,朕也好压下一压,周玉颜这孩子,倒也有安然生下的能够。只是你这般行事,便令朕不好结束了。有些事情,宁肯信其有,万不成信其无。”
这便是定了周玉颜的结局了。
等流珠到了吴卿卿榻前时,吴卿卿已然睡着,傅辛见她来了,同她并肩往内行去,绕过屏风后便轻声道:“她方才面色惨白,嘤嘤低泣,朕瞧在眼中,竟想起当年的你初被朕下了不育的虎狼之药,也是这般模样。又想起你看了这么久的戏,估计乐子没畴前多了,便给你找些活儿做,珠儿且替吴美人查一查罢。”
傅辛缓缓说道:“有人上缴了些小册子,其中内容闹得民气惶惑,俱是反动言辞,传播甚广,不成小觑。克日与外洋大使相谈诸多事件,也闹得不甚镇静。又闻得洋人商货压抑本地商货,有人弃佛道之教改信洋人教派,更有甚者,还搞起了门派总会,四周鼓吹胡言乱语,说甚外洋有多发财,大宋则是井中之蛙,不过坐井观天耳。”
虽说满朝文武都心知肚明,下一任官家,不是傅从嘉,便是傅从谦。但是傅辛身材向来不错,且勤于弓马,平常理政也不忘舒解缆子,一年到头都召不了几次太医,以是如果官家一口气活到七老八十,也不是没有能够,到时候情势如何,那里说得准呢?
流珠盯着他,道:“官家的筹算是?”
却本来周玉颜暗中画了很多官家的侧颜,只拿笔墨随便勾画几笔,便已栩栩如生。画中的傅辛温润如玉,笑中含情,端是位边幅堂堂的清雅君子,而十几张画的底下,还压了首周玉颜钞缮的诗。诗名唤作昭君怨,曰:君王日深宫,贱妾末由见。下阶一顾恩,犹使毕生恋。
傅辛肝火中烧,只遽然将墨砚打翻,随即嘲笑道:“你大肆搜索,又押着两人及姚宝瑟来朕这理政殿,无异于张扬开来,清楚就是要闹得人尽皆知,这心内里,指不定如何幸灾乐祸。”
傅辛阖了阖眼儿,捻着指间的红玛瑙珠串,倒是没说话,半晌才道:“周家于朕有恩,周玉颜在娘家时,备受爹娘宠嬖,她要入宫时,她爹交代了朕很多。明日你去玉颜宫中,将她日用之物清算些许,着人给周家送去,也算是给家里人留个念想。朕会下旨,便说周美人小产,母子皆薨,追封其为正二品的昭仪,再赐下恩赏便是。而后严命宫人,再不准提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