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英蹙眉细思。
绿漪并不敢坐,只垂首答:“路上都好,谢夫人动问。济南还没下雪,不像京里这般冷。”
“出题目的是何时的账?”她低头快速翻看账簿,语气冷湛。
商户女就是商户女,就算进了东宫,也一样浑身铜臭。
郭婉点点头,端方身形,问:“你如何跑来了?原说不拘叫小我来报帐的,何劳你亲身跑这一趟?”
沐猴而冠,说的就是这位郭孺子罢。
崔玉英抿唇,这才答:“回夫人,殿下走前交代过奴婢,道夫人在济南开着铺子,年底怕会有报账的人进京。本日济南府的人公然到了。现在便要请夫人的示下,是把人带到此处说话,还是夫人想回房待客?”
谁不但愿择明主而事?只要主子好了,她如许的奴婢才会好。
她膝行上前,将承担呈上,声音终究微颤:“民女无用,实是不知该如何向夫人交代,只得把账簿子带来,请夫人过目。”
“不敢,这是奴婢当作的。”崔玉英低头道,声音与行动皆极板正,又行一礼,方才退下。
绿漪的脸紧贴红毡,语中尽是自责:“都是民女无用,前后翻找好久,都找不到这七千多两银子的去处。因这账簿干系严峻,民女不敢假手于人,这才进京向夫人请罪。”
“罢了,这底子不是你的错儿,你起来罢。”郭婉道,语气有些勉强,却已不复方才冷酷。
崔玉英垂首道:“回夫人,来的是个女人家,叫做绿漪。”
她眸中闪过精光。
既如此,也就怪不得她无情在先,她得提早找好前程,也免获得时候措手不及。
却不知,就在这个刹时,那微晃的绣帘,早被一双明眸看在眼中。
郭婉向下扫一眼,问:“崔姑姑有何事?”
她有点悔怨。
蓦地,面前乌鬓闲逛、金钗耀目,刺得人目炫。
越是这等小处所来的,就越喜好摆谱儿,瞧瞧,这架子端得,比宫里的娘娘也差不离了。
“夫人恕罪,婢子……民女……民女犯了大错。”她说道,语声虽还平静,两手却却死死抠住膝前红毡,骨节都白了。
正、侧妃皆将入主,东宫必有一场动乱,这位郭孺子倒好,一头扎进钱眼儿里,再不顾其他,的确主次不分。
可现在看来,郭孺子弊端可很多,她渐渐教了这么些日子,也没全掰过来。
绿漪伏地禀道:“回夫人,是客岁年底到本年仲春间的账目,加起来计有七千三百两的亏空。”
虽是孺子,却一点不成教。
崔玉英低头,眼睛里,划过几分挖苦。
听着她模糊的哭声,帘外崔玉英眉头微动,悄悄探手,勾起一角帘幕。
她的眸光变得冷酷。
今后怕有得哭。
她所立之处,正在亭子转角,抄手游廊那边并瞧不见她,而她这一侧的帘幕,却正对着郭婉。
“绿漪?如何是她?”郭婉似极惊奇,秀眉微挑:“她如何来了?她但是管着大事儿的,为何亲至都城?莫不是出了事儿?”
照这位郭孺子的脾气,用不了一年,东宫只怕再无此人。
崔玉英又是撇嘴,又是皱眉,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崔玉英直撇嘴,面色有些丢脸。
她身后背着个不大的承担,说话时头垂得很低,暴露冻红了的耳朵,礼罢,屈膝便要跪。
不过,那几位侧妃当中,或许便有可造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