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婢生子,天生轻贱!
她作势掩泪,颤声道:“现在我能求着的,也只要殿下了,殿下当时候……”
有此八字,她的宗子可另有甚么前程可言?
她神情焦切,双眸瞬也不瞬地盯视着长公主,而说出来的话,更似有深意:
对啊,除了郭冲,她还育有次子郭冯呢。
程氏的心机飞欢愉络开来。
程氏面色愈发惨白,忽觉腰背酸软,瘫坐椅上。
念及此,长公主忍不住嘲笑。
“哦,另有一件事儿,本宫一时着忙,倒忘了说了。”长公主望也不望她,犹自笑语:“母后才写了信来,信中道,陛下与她白叟家长谈,此中有句话说的是‘边陲重地、怎付纨绔?’”
“殿下说得是,这事理我也懂,只冲儿委实是冤得很。”她垂泪道,拿帕子按一按眼角,语声俄然怨毒起来:
程氏顿时双颊火辣,像被人煽了一巴掌。
她此前确切钻了牛角尖儿,只想着郭冲,却忘了这个不起眼的次子,而长公主之语提示了她。
“不过就是弄死个贱婢么?这又是多大的事儿?不是我说,这京里凡是有脸面的人家,哪家没出过如许的事儿?如何偏到了我们家,这就成了天大的罪?真真儿的叫民气里堵得慌。”
“殿下也晓得,这个世子之位,冲儿得来实属不易。殿下当年助我母子成事,我自深感您的大恩。现在么,少不得还须厚着脸皮,求殿下帮个忙。”
长公主望她半晌,终是缓下了面色。
程氏其人,眼界手腕都不缺,独一不好的,便是太贪。
此八字指向何人,她岂会不懂?
“夫人也莫要太悲伤。”见程氏真伤了她,长公主便欣喜她,亲执玉壶,向她盏中注些热茶,殷勤劝道:
既娶了全大楚最高贵的女子为妻,伉俪二人又是伉俪情深,那么,这位附马都尉,也就只能以平生报还了。
言至此,不由悲从中来,泪水直往下淌。
她本就高些,居高临下望过来,面上虽含笑,眸光却凉:“轻重这东西,最考校拿捏的力道,本宫方才就是没拿捏好力道。”
程氏微怔,旋即面前一亮。
程氏自知此理,只是,到底这是她亲生的儿子,又是宗子,自幼承欢膝下,她如何舍得教儿子平生委曲?
郭冲之罪,不过是元嘉帝借以打压外戚的手腕罢了。
有两子傍身,她另有甚么好怕的?兴济伯百年以后,袭爵之人,只会是她程氏的儿子。
此一言,终是触及长公主苦衷,她不免长长地叹了口气:“莫说夫民气中发堵,便是本宫,也感觉公子冤枉。”
细算来,他也是射中有此一劫,恰好撞上刀口。如此现成的由头,元嘉帝天然要拿来好生用一用。
郭冯本年也才二十一岁,前年方娶妻,虽读书不成、习武不就、碎务亦拿不起来,可他生性温吞,平日只喜听戏架鸟,倒不大会惹事儿。
至于那位附马爷么……
“事情已然至此,与其硬去挽回,倒不如从旁的处所想些体例,亡羊补牢,也不算太晚不是?”她含笑道,拿帕子揩手指。
这竟是元嘉帝评价郭冲之语。
程氏越想越惊,顾不得细思语中挖苦,吃紧问道:“殿下,这真是陛下说的?”
长公主恨一恨,眉生厌怒,抬手将玫瑰饼掷进碟中,故意说几句狠话,到底没这个底气,只得强自抑下这一腔子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