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朝阳院儿里，可不就是暮气沉沉的么？
爵位不旁落，她自是欢乐，但是，郭冲还是个大题目，总不能叫她的嫡宗子，就这么一辈子养废在府中吧？
“殿下，我这里另有件小事儿，需得知会您一声儿。”程氏的语声蓦地响起。
但是，转念再想，程氏又有几分恋慕。
天涯挂一弯淡淡的初月，时而破云出、时而云遮面，山石子上开了大朵的山茶，像揉卷的白绉纱，迎着烛火的那一面，色若朝霞，朝向月华的那面儿，倒是茫茫一片微白。
到底是太后娘娘最疼宠的女儿，哪怕陛下见怪，长公主也仍旧高贵要赫、无人可比，就连她这个婆母，也只能矮下去一截儿。
程氏越往下听，那眼睛便越亮，到最后，目中竟似窜起火苗，也不睬对方语中对兴济伯的挖苦，只几次点头，双颊竟出现潮红。
长公主怅怅一叹。
长公主身子轻震，倏然梦醒。
长公主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听明白了，我听懂了。”她整张脸都亮堂起来。
这实是她肺腑之言，长公主所知所见，确切比她这后宅妇人高超，本日得此良策，可谓满载而归。
再者说，兵戈也一定就必然要亲临险地。以兴济伯在军中多年的运营，再好生谋齐截番，让郭冲悄悄松松领上一份儿军功，想亦不难。
程氏闻言，口中又是连续串的恭维，公开里却直撇嘴。
只是，据长公主所知，这柳婆子膝下只得一个痴傻儿子，儿媳都未讨上，又那里来的女儿？
“坐下说。”长公主提步归座，整张脸沉如暗夜，程氏亦坐下，将身子向前凑了凑，低语道：
程氏起家行至她身前，细声道：“前几日，我寻访到一小我，传闻是那柳婆子遗下的孤女。”
昏黄灯影中，几名内侍在廊角立着，若不细心看，倒教人狐疑那是死物。
她放下帘幕，回顾时，面上仍余着几分黯然，勉强打起精力来，向程氏笑了笑，问：“何事？”
如此良宵，却不知，夫君何时归？
长公主更加对劲起来，笑容中也掺着多少张扬，然说出来的话，却仍旧谦恭。
郭冲虽被黜了世子，但是，他少年习武，又经常与兴济伯在虎帐走动，若能立下军功，何愁无路登高？
给她的阿娇下毒的那起子贱人里头，不就有个柳婆子？
院子里点着绛纱笼灯，四四方方的几盏，在夜风里放出嫣红的光，映出冷寂门庭、雪满空阶。
她又将视野放远。
顷刻间，程氏只觉面前光亮，心头敞亮。
直到这所谓儿媳心胸大畅、再无芥蒂，程氏方收声。因委实说得口渴难耐，便捧盏喝茶润喉。
这般想着，程氏内心的那点恋慕，便又为苦涩替代。
夜色渐浓，窗缝里漏进细碎的冷风，偶尔风疾，便有凄厉的哭泣。
动机转至此处，程氏不免又思及郭冲，复觉忧心。
长公主先还迷惑，待想明，眸光陡寒。
长公主幸得是长公主，如果身份低些，怕在内宅里活不过半年，委实是城府太浅。
“殿下太谦了。”程氏一把拉住她的手，眼圈儿都红了：“我今儿真是来对了，若不是殿下指了条明路，我这时候还在家哭呢，殿下这是救了我的命哪。”
她微仰开端。
程氏越想越觉欢乐，花了妆的脸上，尽是笑意。
只是，她的人查到的时候，柳婆子已经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