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久失修的空中,早没了往昔平整,浅坑与砖块交叠,她走得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形如稚儿,数度被绊倒,又数度奋力爬起,手臂与额头很快便充满擦伤,掌心更被石块刺破,满手光滑腻的血。
长公主抬袖掩口,又轻咳了两声。
输便是输,无谓的挣扎,不过徒惹人嘲笑罢了。
她死死盯着那一点殷红,瞳孔收缩。
底子有恃无恐。
方才那些人可真是下了死力,没有半分顾忌,似是全然不知,他们对于的,乃是大楚朝最高贵的女人。
传闻,高祖时,隆庆宫乃是一名宠妃的住处,那宠妃厥后犯了大忌,高祖大怒,赐下一根白绫,那宠妃便吊死在了正殿的房梁下。
她魇住了。
喉头有些作痒,好似漫天灰尘正吸附于其上。
她模糊记得,这所宫殿很大,而她此时地点之处,应是在正殿,正殿以后,另有三重宫室,正殿摆布,亦各有一所偏殿。
长公主渐渐地抬开端。
长公主兀自咧着嘴,虽不再收回笑声,笑意却未散。
入目处,一片乌黑,底子瞧不清那边是梁、那边是顶,就算真有个美人儿吊死在面前,她也瞧不见。
“难怪,连侯玉秀都帮着演戏。”长公主喃喃低语,伸长手臂,向肩膀处捶了几下。
风俗性地,她摸了摸衣袖。
张大双眸看了一会儿,蓦地,她眉头一跳。
长公主调侃地扯动嘴角,干脆席地而坐,也不去管那空中积灰甚厚,跟着行动,又扬起一片灰尘,她再度咳嗽起来。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氛围里,飘来一股淡淡的油腥气。
“阿娇!”长公主脱口而出,也不知那里来的力量,提步便往前走。
一抹暗淡的、晕黄的光束,正投射在那浓夜最深处,映出一星朱红。
那是一扇门。
元嘉帝,委实待她甚“厚”。
两名健妇足矣。
提及来,隆庆宫她倒是来过几次,不过,皆是在幼时。
长公主毫不游移,抬脚便往里走。
罢了,结局既定,思之何益?
魏嬷嬷奉侍她多年,对她的很多风俗,了若指掌,比如她必然晓得,长公主的袖底,藏着一柄短剑。
不说早,哪怕十年前,赶上本日之事,她也毫不会毫无防备地入宫。
长公主扯动唇角,无声地笑了。
而这一个“恃”,除了元嘉帝,再无旁人。
她记得,此门便通今后殿。
彼时,这宫里住着几个老尚宫,因年事太大,外头又没个家人亲故,先帝仁慈,便允她们在此居住,每月赏下些柴米,供她们度日。
现在,她却终是被这繁华尊崇的日子,被她阿谁“暖和浅显”的好皇弟,磨去了锐气、钝却了锋芒。
排挤、谗谄、暗害、设局,皇城当中,如许的事每天都在产生。大的,祸及国土,小的,牵涉性命。
潮湿的霉味,以及方才那一番行动激起的灰尘,让她的喉咙有些不舒畅。
“魏老狗!”她在黑暗中切齿,声音又干又哑,几近不像从她口中收回的。
除了她,另有谁会在隆庆宫?
一如现在的她。
这一击,乃是绝杀。
半晌后,她悄悄咳嗽了两声。
撞开大门的那一记,来得最重,此时,她的肩膀已疼得几近落空知觉,腿脚也虚软有力。
空旷的大殿里,她的声音为夜色吞噬,激不起半点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