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上去的弹章, 圣上看则看了, 却半点没有纳谏的筹算。
这些油便用大桶盛装,深藏在阴凉的地窖里,以防夏季阳光炽烈,晒得它本身着了。炼油剩下的沥青没处堆放,杨巡抚便写信往汉中要了修路的工匠,又在本地征发徭役,修起一条可容两辆炮车并行的平坦大道。
先察炼油塔做成了没有。
这条路从榆林修往延绥旧镇,又从延绥过西安伸向汉中。
他这些年讲学时讲过大气压强道理,杨巡抚未曾亲耳听过,却看过他讲气压、气象的文章,深深为此中所写的大气周流之理打动。现在听他提及气压计,不由得又勾起昔日猎奇之心,眼中顷刻冒出涟涟光彩:
榆林到汉中相距一千余里,不过杨大人年纪虽大几岁,也还称得上“武姿英迈”,能骑马长途奔驰,十余天后便到了汉中。
庭中的厨子已盛了一碗挑得细净乌黑的米花上来,请巡抚大人咀嚼。杨大人那里另故意机吃东西,随便拿起米捻了捻,摸着酥绵的爆米花,看着庭前健壮得仿佛还能再炸千万次的米花机,心中俄然一动,想起一件薄的物件:“你做的那些白铁油筒但是得用?”
新泰帝将弹章压下,又寻错处惩办了几个剑指周王的御史, 顺带封了更幼年的两个儿子为秦王、晋王,敲打了齐、魏二王,京中局势才复归安静。不过京里这段风波隔着两千里地的路程,来不及传到汉中就消逝了,汉中府这一家君臣还是过得安乐轻闲。
“这个盒子得一个个校数,眼下做得未几。做出来以后单放在空中也看不出甚么窜改,做以下官先叫人将其装在锅上,以观其变动……”
宋时请大人少坐,吃吃他们府衙新制的点心,本身从外头拖出去一个黑突突的生铁短炮筒似的家伙。
杨大人活了五十多年,还从未见过如许古怪的东西,不由得凑上去细看。宋时便将其盖上一个小钟表似的东西给他看――
不但治下百姓,每天见地着他与桓凌伉俩情深的府治官员,就连下头诸县官员也不知如何地,内心就觉得他就该跟着周王――的大舅子――同进退,天经地义,竟也没有哪个送礼来恭贺知府大人高升。
直到火候差未几,该要开炉倒米了,他才扶着宋时的手站起来,坐回堂上。
他手头就有做好的、正在试制的气压计。固然技术有限,金属盒里达不到绝对真空,但有水银气压计做对比,压力差记得准,这气压计还是能够信赖的。
杨大人听得心旌摇摆,眼中含光:“如此说来,若在疆场上烧如许的东西,烧得极热了,它也能炸开?我们又有火油……”
鲜果他尝了一点,倒都味道不错:西瓜是脆沙瓤的,清甜解暑;杏子甘酸适口,吃着满口生津;鲜桃是洋县产的佳品,特别甜美多汁。
周王身为皇子, 怎可真地拿下节制边将之权?
杨侍郎一个丁壮男人孤身在军中,那里要吃甚么糖?看着这些东西,便猜想是周王府里给小皇孙备的,桓凌这个做娘舅的顺手捎给宋时,宋时就做主给他送了些来行礼。
杨巡抚叮咛人将生果端下去,替别人清算行装,清算好衙内文书。他要亲去汉中一趟,看看宋时他们炼油塔的进度,哪怕大的做不出,起码要再弄几个小的来。
这类塔可不是等比例放大就行,从燃烧室到冷却水管,到承重布局,到内壁耐火层……都要重新设想,做起来千头万绪,不是等闲可得的。幸亏杨大人先已运走了几个小塔,临时少采些油,用几个小塔同时炼制,一天也能出十来斤汽油,三十余斤柴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