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遍辽东镇东最后一处卫所,周王终究放开一张奏本纸,提笔写下:“边城表里百谷富强,群众安和,守有城池、操有军马……”

而他本身,还比贤妃大上两三岁。

贤妃本来和顺低垂的眼睑蓦地抬起,欣喜地看向天子。

汉中府的功绩,说到底还不是周王的功绩?

户部省了供军粮这一项大开支,天然有银子拨给军部设备衣服、打造军器。周王从西北巡到东北,目睹得本地军士穿着比上回光鲜丰富很多,各军镇、边堡库中也存了很多新枪、炮、火・药,另有羊角壳包玻璃片的望远镜。

新泰帝细细翻看着周王送来的奏疏,透过简短的笔墨遐想宏伟高旷的边墙,遐想着九边雄师的赫赫威仪。

也是皇孙辈中,独一一个被带到炮场的。

也想着他的宗子长得英锐健气,策着骏马踏遍边城的模样。

新泰帝看着贤妃眼角讳饰不住的细碎纹路,不由抬手摸了摸鬓角――那边早几年就已生白发,他常常令人拔去,过不久又能见着。

昔年还在京做都察御史的桓凌因为一出戏而受命出关巡检九边赋税军务,见边城军务驰废、虏寇频频犯边而写下了“达贼扰边、王师久驻、粮饷贫乏”“诸将怯懦无谋、不敷依仗”的《九边军务疏》。而仅仅数年以后,周王再上《边防事件疏》,疏中便已见虏寇见“天威所至”,“雉伏鼠窜、无有遗者”之相。

他召了皇长孙来问功课,又与贤妃一道回想周王少年时的景象,直到深夜也未曾入眠。贤妃看着床头座钟已过了子丑交刻,几次劝他早些安息,天子却全无睡意,直到天气将明才略略合眼。

他到京里的时候并不早,再过两日便是除夕,随驾看新炮试射的日子就在除夕后两天。回到王府以后,他便派人寻来桓凌和两位御史,与他们说了要随驾旁观新兵器之事。

他有几年没在宫中过元宵了?

新泰帝低低叹了一声,问阶前服侍的王总管:“从辽东镇回京须很多少光阴?”

他皇兄既不知兵也不能战,只是运气好,岳家生了个好儿子,结了好亲,便沾得了很多军功。而他……

若使他得了如许的神器,去宣、大一带领兵,必然能纵横草原,尽灭虏寇,立下真正值得父皇赞成、万民敬佩……能令大郑万世承平的军功!

天子看着本技艺背已不再光滑的皮肉,轻叹一声,叮咛道:“今晚去钟粹宫。”

周王站在高台上,拿着这望远镜看镇中军士们操训,只见兵士排成方阵演练枪法、刀棍、骑术。

进得场中,满场目光都停在这位被圣上牵在手中的小皇孙身上。皇孙小小年纪,却也似有几分父祖的风采,并不见软弱惊骇的模样,稳稳地抓着祖父的手走向场中,看着那几个薄薄的白铁皮箍成的油桶。

周王心口砰砰跳动,紧盯着儿子;同业的另几位亲王脖子都快伸断了,死力想听到父皇与这侄儿的对话;唯齐王一双眼粘在炮上,连分也舍不得分这个格外受宠的侄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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