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是当代法制社会,三观抵不过实际,还是得见升官而思齐,见不利而内自省。宋时把那本论文重新到尾看了几遍,反锁屋门抄了下来,边抄边把用获得的另记在一张纸上。
宋县令气得脸红耳热,当场址了两班快手,气势汹汹地奔向瓦肆,要捕拿那些勾引他儿子出错的奸人。
得先让他爹到户部查《全书》,看容县每年该缴多少赋税、县里近年的人丁、山川地盘环境;还得体味前任是如何离职的,离职后是升迁还是贬黜乃至夺职,任内是否有未结的案子、该欠户部的赋税。
上辈子看了多少清宫戏和当代宦海小说,也比不过这一篇论文里的干货!
他母亲和哥哥都吃了一惊,二哥立即站起来按着他道:“哪能叫你去!你才几岁,做得了甚么?你就留在家里读书,我陪父亲去。”
博士论文质量就是高!
宋告发酬难地咳了一声:“谁跟你说这个!为父是怕我去容县到差以后,你娘跟兄长宽纵了你,惯得你不思长进,跟方仲永一样泯然世人,我们家可就对不住桓家女人了。”
宋举人这才回过神来,拍了拍儿子的背说:“不成,捐的监生毕竟不如端庄考下来的功名值钱。到了容县你还是好生读书,少管琐事,别担搁了你这份资质。”
总之一句话,上一任知县哪怕早就走了,该他任内出的题目也得清清楚楚地记下来,让朝廷晓得该是谁的任务,他们不能给前任背锅。
他的两颊已被醉意催出一片浓晕,眼神却还很腐败,像看圣贤书那般专注的,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些人划拳的手势。
宋大人择良辰谷旦祭过城隍庙,到县衙又下轿祭仪门、地盘,用印佥押了到任文书,受了衙内官吏拜贺,这才算正式上任。
喜的是宋时小小年纪就能为父亲的政事操心,列出来的单占有条有理、清楚精密,比他这叫官位砸到手忙脚乱的父亲还强些。感慨的则是,宋时这般年纪就能晓得这些,必然是桓先生当年用心教过他的……
他这儿子也从没叫他绝望过,不管大事小情,总能站在他身边……或者说挡在他面前,替他办得妥妥贴贴。哪怕本身熬得眼圈青黑,面色无华,也向来不抱怨一声苦。
宋时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爹你将儿子当何为么人了?我是你亲生的儿子,岂能是那种沾花惹草的人!”
独一叫他可惜的就是,宋时现在不像小时候那么勤奋读书了。
宋大人一行冲进屋里,把那些吃酒划拳的后辈都惊得盗汗涔涔,几个伎女也忙起家施礼。宋时看到他带着这么多人出去,也要起家,却比平常行动慢了很多,手在桌边扶了两下才站起来,朝着他暴露个敞亮的笑容,迎到他面前说:
宋县令是个读了大半辈子书的人,底子勾心斗角底子勾不起来;两个师爷又是仓促寻来的,文章写的不错,别的也不特别超卓;这类环境下,宋时只能站出来……替他爹衙斗了。
宋时对着论文列出票据,直接找嫡母樊夫人安排人筹办行李,遴选合用的家人,又想起来要了个做饭合口的厨子。宋举人和儿子们在外头驰驱返来,就听樊夫人提及宋时的安排,又看了他写的打算单,又是欣喜,又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