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汉林七岁之前已经将百草集背熟,十岁之前,将五十二卷的本草纲目看破,现在刚满十四岁,已经在山上采了六年的草药,替超越百人号过脉,过五十人开过方剂,孔仁秀却要他拿着坐堂大夫开好的药方剂对着抓药,这对于终究目标下任福仁堂当家人的许汉林,未免不敷道也。
许汉林面无神采道:“甚么病就该开甚么药,这和胆量不胆量的又有甚么干系。”
许汉林却只是收下方剂,轻声辞职。
孔任秀不动声色的闭上眼:“既然都指错了,就都下去领罚吧。孔圆学艺不精,罚半月例银,至于汉林”孔仁秀又速速瞥他一眼:“先罚一个月吧。”
胡掌柜瞧着他的背影半晌,却丢动手头医书,缓徐行入后堂,去寻孔仁秀说话了。
胡掌柜头向下倾,双眸却向上,带着说不上来的神情看了许汉林好一晌,见许汉林面沉如水,既不惶恐也不对劲失色,这才垂下视线,将那方剂细细看了一遍。
孔仁秀点头道:“不,这只是其一,孔圆我问你,你学医多少年,坐堂多少年?”
时至晌午,外头的暖阳照的福仁堂门口的三步青石台阶蓄满温和的暖意,格子雕花的门扇在福仁堂大堂内一尺见方的金砖上影下笔挺的倒影。一个身着棉布袄,四十高低的妇人谨慎捏着一张墨迹还没干透的药方,递给了耸峙在药架纵横交割,架着不下三四百个青花瓷药罐的红木药橱前,低头侍弄戥子的许汉林:“小大夫,费事你给抓给副药。”
裴东南自不必说,仲春开科,不敢慢待,年夜饭也只是仓促回家吃了顿,只歇了一响,大年月朔的大早就在母亲不舍的目光中,登上马车赶回了书院。
孔圆心中惊奇,却只能诚恳道:“六岁发蒙,学医一十起年,十八岁坐堂,已满五年。”
这一年的春节,于甄知夏来讲,过的分外镇静,李氏不准她再上山,她就窝着,真正的吃好睡好陪着猫儿狗儿疯玩了几天,把做麻辣粉的特定炊具给画出来教匠人做了,余下满心欢乐的等开业。但是这些光阴对于裴东南和许汉林,倒是少见的难捱。
许汉林念一声是,便毫不沉沦的踏出后堂,倒是孔圆方才受了打击,停滞了些许,还一走三转头,心道,这么个罚法,看来徒弟还是更怀念偏帮自个儿的吧。这才表情稍霁,快步走了出去。
下晌孔圆一听此事,公然恼羞成怒:“谁给你的胆量换了我的方剂?”
孔圆心头一惊,这个意义,便是说,那便是太医也讳莫如深的十八反,让这小子给蒙对了?
许汉林比他足足小了九岁,身形还是纤瘦,身高却比他矮不了几分,现在站于他面前不卑不亢道:“我已经问过胡掌柜,胡掌柜做主换的药。”
总不能装聋作哑,爷爷曾说过:“不为良相,愿为良医”,目睹病人痛苦,医者却为了明哲保身而置之不睬,这个大夫不当也罢。
过了一年,大师伙儿都大了一岁,在裴东南的打算里,此次秀才志在必得。但是许汉林的目标,竟仿佛还要更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