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闻听“抨击”二字,更加愤怒,黑着脸道:“叔大,记得我给你讲过,为人之理,始于立心;立心之本,在于忠信。苟有不实,便欠光亮,便为心害。丈夫苦衷,当如彼苍白日。你在给我的寿序里说,‘再入当局,众谓是且齮龁诸言者,公悉待之如初,何尝以私喜怒为用舍’,可我传闻,你常常提示徐老,说高实未忘情也,端赖你从中调和。你如何能如许?嗯?!”
张居正心想,要的就说你这句话!但却以体贴的语气道:“蔡国熙也是奉法行事,把他调走,不唯虐待了他,玄翁也会是以受他的抱怨!”
“只是甚么?”高拱边拟票,边问。
张居正低头暗笑,口中道:“自当常常向玄翁叨教方略。”他顺手拿起一份文牍,走到高拱书案前,“玄翁请看看这个。”说完回身往外走,去文华殿看视太子。
张居正道:“记得玄翁说过,天理就是情面。以情面论,存翁在当局十余载,士林谓之一代名相,国之元老。若三子系罪,竟至放逐,士论何谓?居正乃存翁弟子,不能为恩师进一言,何故自处?玄翁当国者,本与存翁有嫌,此案一旦公之于众,士论谓玄翁何?玄翁固无抨击之心,而必落抨击之名,如此,谁能获其益?”
“不能胶葛个没完没了!”高拱烦躁地说,拿过一叠稿笺,提笔先给巡按御史李贞元修书:
张居正见高拱走进中堂,抱拳见礼道:“玄翁,曾省吾已陛辞,本日就首途到差。”
“玄翁,”张居正面红耳赤,刚要辩白,高拱打断他,以居高临下、师长经验弟子的口气道:“寿序里,你还说‘北虏款关求贡,中外相顾骇愕,莫敢发,公独决策,纳其进献,许为外臣’,可你给李幼滋书牍里如何说的?都是你的功绩,还说三计只用其一!如何能如许做人,嗯?!”
张居正松了口气,道:“玄翁磊落!只是……”他欲言又止,生恐再把高拱刚熄下去的火再挑起来。
“罪有应得!”张居正道,“若不是存翁之子,定然还要重于此。”
“那另有甚说的?!”高拱一脸怒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