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学曾心想,人家还容你做下去吗?此何时,玄翁竟无一丝危急感!他不便明言,只好侧面提示一句:“玄翁,曾省吾抚川圣旨已下。”
高拱沉吟半晌,道:“惟贯,有些话本不该说,不过你是佐銓大员,说也无妨。张叔大也很赏识子维,他若上紧返来,我和叔大商,荐他入阁。他入阁,从中调和,局面或许会和缓些。是以他的辞呈不能准,明日即题覆,就说事已白,宜遵旨速到差。”他一扬手,“好了,这事不再说了。”
“多找些在府县做过的官员访咨。”高拱说着,又伸出中指,“再一桩,就是户部改制。时下裁革冗员、整饬吏治,各环节大抵都立了端方,就连盐政、马政也已大破常套重新定制,惟户部改制未做。”
此事生在远,不得其祥。翁与岳翁,心同道同,知契非一日,岂茫昧之说所能遽间?然二翁局面分歧、感化分歧,故取人亦异。人各为知己者图厚,则必有生枝节处,在二翁,生保其无他肠也。况事真伪,久必分辩。望台端大观,付之不睬,徐观厥后何如。且君子之交,难合易疏;而小人之情,多端无定。以台端豁达漂亮,与何物所不容?生受知二翁倶深,而翁之爱生尤笃。今又在二千里外,得以自申其说,无嫌可避,伏望台端伏垂听焉。今国度之事,倚重二翁,天下士方冀幸承平,功业庶几三代者,幸舍小嫌存大计也。
魏学曾苦笑一声,不接话茬。
“喔!”高拱像是想起甚么,伸过手去,“来来来,我再看一眼。”说着从魏学曾手里把书牍抓畴昔,指着上面道,“惟贯,子维不是说有病不能到差吗?如何,他是从王鉴川那边看到的邸报,申明别人到了大同嘛!”他蓦地起家,道,“惟贯,时下官员动辄以抱病为由躲避,得定个端方!”
“学曾记下了,不日便可上奏。”魏学曾道。
“户部改制?”魏学曾惊问。
“子维真是苦口婆心啊!”高拱读罢,递给魏学曾看,“他也提及赵内江,看来赵内江教唆曹大埜弹劾我这个说法,已流布中外了。”
夫以台端精忠谋国,冲虚好贤,士论明甚。乃彼狂敢为此言者,实以无似不允公议,遂借隙以行其私耳。曹疏固孟浪,观其词指,其处心积虑深矣!无乃内江阉党,今犹存者耶?
“料他会有书来,公然就来了。”高拱说着,展开阅看,只见上写着:
魏学曾进得直房,高拱正埋头阅看文牍,他头也未抬,道:“惟贯,子维连上三疏请辞未准,又因曹大埜弹章里诬及他,昨上本自辩,乞请罢斥,看来他真是要躲平静了。”
“此事早该做,只是一时顾不上,必在年内动手。”高拱以果断的语气道,“这两件事,倶关乎国计民生,非做不成!把这两件事做成了,清丈田亩之事方可放开。”
魏学曾道:“这是件大事。容学曾考虑,择日再禀。”
“给他加兵部侍郎、副都御史,并没有贬他的意义。”高拱不觉得然地说,“另有何说的?他借曹大埜之口,骂我奸恶过于秦桧、严嵩,我若真像他所说,轻者让他滚蛋,重者其命难保。此事,我做不出来嘛!让他到四川去建功立业,不要把生命华侈在挑衅是非、构陷诽谤大臣上,朝廷也可少些是非,集合精力做事。他曾省吾若能像殷正茂、张学颜那般作出花样来,我还是升他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