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当?”高拱冷冷一笑,“四十余盗入城劫库,巡抚、巡按御史岂可无责?奏本不唯无一句自责之语,还替部属摆脱,朝廷就照单全收?如此,那里有抖擞之象?!”他一扬手,“不成!”
世人皆点头称是。
高拱因获得张居正的仰赞而欣喜,道:“话是这么说,可毕竟畴昔未曾立过端方,大师都袭故套,拿一两小我开刀,一定公允。”他一扬手,“先立了端方,再照端方绳之,仍不抖擞者,再峻厉究查,毫不宽贷!”他转向魏学曾,“惟贯,吏部题覆时,要把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写出来。不是为了压服皇上,是为刊于邸报,让天下官员都警省起来!”
“抚按奏本所拟,门生看尚属妥当。”贾三近道。
“除典史张谨撤职这一条可准,其他倶重议!”高拱大声说,“先说巡抚、巡按御史,要通行戒饬;左参政方良曙,抚按奏本里说甚‘遥制之权,难以尽御’,诚如是,则远地不必令官代管,既代管,又说遥制不能尽御,能够免责,是何事理?念及其事发后捕盗有功,可不撤职,姑予降俸一级处罚;知县曾知经,抚按奏本说甚年力强健,操守素清,只给一个降调的处罚。诚如是,只要不贪,出多大的事,也能保住乌纱帽?县库失盗,县官之重罪,犹乃曲为回护,设如果布衣受害,更不会究查官员任务了!养乱之道,孰大于此?然此乃近时因循故套,踵而行之,而不自知其非。故套牢不成破,官以蒙蔽为当然,而盗以劫掠为当然,民之安危,谁怜之安之?知县当撤职,以儆效尤!”
“诸公都听到了。”高拱开言道,“一个安义小县,四十余盗悍然劫库,此事若产生在之前,我不敢说;”他俄然提大调子,“产生在高某当国的隆庆六年,我不能忍!”顿了顿,他放缓了语速,“今海内虽称乂安,而盗贼殊为可虑。聚众杀劫,四周皆然!倘如果温饱交煎之辈铤而走险,或可了解。可据闻,今盗贼中多为健侠之徒,吃喝嫖赌,挥金如土,自相雄视,击剑杀人,肆行苛虐而无人敢招惹者。”他扫视世人,问,“何故如此?”又自答道,“究其故,皆起于有司之养寇,而成于上官之不察!”
世人刚要见礼,刑科都给事中贾三近俄然嘲笑一声,道:“立了端方,也实施不了,徒落刻薄之名罢了!”
高拱喝了一大口茶,持续说:“倘如有司肯以捕盗为务,一露头即打掉,则安得积而为多?倘若处所官肯以稽查为务,凡健侠不务正业者,必加惩禁,有出而到他处者,必令里甲报知,穷其所往而拘治之,安得肆意流毒于外?倘若下属也以捕盗为务,日行体访,凡有盗处所及蒙蔽不以申报者,必减轻究,议罢其官,则彼安敢不捕?海内之以是多盗,其故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