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安门外迤北,有一座奥秘的大宅院,乃是寺人统领的间谍机构东厂的外署。外署大厅左边另有一小厅,供岳武穆像一轴。厅后是一堵砖影壁,上雕着狻猊等兽,狄公断虎故事。大厅西有祠堂,祠堂南有一狱,重犯皆系此。署西南有门通出入,向南大门不常开。司礼监秉笔寺人冯保透过李贵妃在皇上面前一番美言,得以提督东厂,被尊为厂公。他部下档头百余,番役过千,侦缉触角,遍及都城各个角落。

张大受不解,刚要开口问,冯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说的对,有了权,就不愁钱,等着瞧好吧!”

进得滕详的府中,冯保下了轿,见司礼监掌印寺人陈洪正站在院子中间指手画脚,他撇了撇嘴,大步走畴昔,拱手道:“见过陈家!”他对陈洪一贯看不起,并不尊称之,而是以寺人之间惯常互称的“家”称之。

冯保低头沉吟半晌,蓦地抬开端,盯着陈洪:“咱觉得陈家忠诚,不料却如此凶险,公开里网罗咱的罪证,要整咱?”他仰脸一笑,又俄然收敛笑容,咬着牙道,“陈家,织染局的事,要不要咱呈报万岁爷晓得?”

“厂公这是如何了?”出了左小厅,一个档头低声说。

冯保眼一瞪:“他想做甚?”说罢,催促轿夫,“快走!”

“嗯!”冯保对劲地说,“这滕家服侍嘉靖爷多年,买了两座大宅子,家里也必藏有宝贝。”说罢,起家道,“不成,咱得亲身去一趟!”

“喔?是冯家?”陈洪用心以惊奇的腔调道,“冯家如何到这里来了?咱不记得给冯家下过札谕令牌啊!”

进得外署左小厅,冯保在岳武穆像下一把太师椅上坐定,侍从忙不迭奉茶,校尉、档头几十人齐来拜见。冯保向外挥挥手:“都退下吧!”

“嘻嘻,恭喜老宗主,又是一大笔银子要到手咯!”张大受抱拳向冯保揖了又揖。

那还是前几年的事。当时陈洪掌管织染局,一日,织染局被人盗去蟒龙罗段共三百余匹,陈洪惊骇万状,不敢呈报,只好暗里偷偷查访。他晓得冯保才略过人,遂求他帮衬。不几天,冯保即将织染局一名匠役连赃捉获,索要陈洪财物二扛,暗将获赃送回,匿不以闻,陈洪躲过一劫。现在冯保以此威胁他,陈洪自是胆战心惊。他干咳了两声,道:“冯家,两败俱伤的事,何必?滕家的两所宅子,冯家就不必惦记了,至于其家藏,倶归冯家统统,如何?”

“喔!”冯保眼睛一亮,叮咛道,“快去,把他侄子滕凤给我叫来!”

张大受刚走,徐爵慌镇静张跑了出去,来不及见礼,就气喘吁吁地禀报导:“寄父,老印公滕祥来世了!”

“是啊,平时都是谈笑风生的,今儿如何阴沉着脸?”另一个档头拥戴着。

“哈哈哈!”冯保大笑,“哪有那便宜事儿!”

陈洪神采陡变。

“寄父!”徐爵叫了一声,懊丧地说,“印公抢先一步去了。”

“喔呀!好!好!好!”冯保茅塞顿开,击掌大笑,“你小子比咱还灵光嘞!”旋即一顿脚,“那他娘的要多少银子?咱积累那仨瓜俩枣的,连塞牙缝也不敷嘞!”

冯保一愣,旋即一摆手,“都退下!咱与陈家说话。”

“反了他了!”冯保重重一顿脚,“咱私管庄宅、买置田产,一应物料,都是到御用监、内官监去取的,不过塞给本管寺人些银子罢了,他姓翟的既然不识汲引,就别怪咱不客气了!”说着,向陈应凤一招手,待他近前,低声道,“你这就去陈洪那边告他,就说东厂去取公物,姓翟的非讹诈一千两银子不发放,把他下狱,整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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