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尧第细心一看,书房内公然卷烟环绕,书案上摆着佛经,蹙眉问:“邵兄以大侠闻名国中,何故俄然间判若两人?”
房尧第还要诘问,邵方口念一声“阿弥陀佛!”把他堵回。房尧第苦笑一声,刚说了句“邵兄,玄翁…”,邵方又念一声“阿弥陀佛”,随即一笑,“房兄,刚才老衲说过了,不问世事,宦海里的人,宦海里的事,一概忘怀!”
“交代?”房尧第嘴角挂着一丝嘲笑,“高先生对珊娘何曾有过交代?他们之间,何谈交代?!”
房尧第扮作客商,带着主子名房山者,从潞河乘舟,顺运河日夜兼程,一起南下。旬日即到了丹阳地界。这运河恰穿丹阳城而过,房尧第遂在丹阳船埠下船登岸。
邵方拱手道:“房兄,邵某已吃斋念佛,不问世事了!自打京师返来,就闭门谢客,焚香诵经,屋内此榜,未曾重视到,本日俄然看到,不觉悚然,自当取下。”
房尧第张口结舌,但他不甘心,侧过脸去,用余光眯睨着邵方,俄然用一种瘆人的口气道:“邵兄,弟看你满脸惊骇,你惊骇甚么?”
高拱复相,抵京后首日,即到草厂街私访,又迫不及待地去见陈大明。虽说是为了考查商情,以便朝廷出台恤商策;可高福暗里对房尧第说,老爷此来,必是想刺探珊娘的动静。从高福的报告中,房尧第悟出,在高拱的内心,已然有了珊娘的位置,他是牵挂珊娘的。两人遂瞒着高拱,在都城四周刺探,试图找到珊娘,哪怕查访出珊娘的行迹也好。前前后后查访了大半年,竟一无所获。两人暗自合计,只要横下心来,到丹阳邵大俠故乡去,或可有济。已悄悄整备伏贴,不巧的是,恰逢把汉那吉叩关请降之事产生,房尧第不便分开,眼看夏季到临,运河要断航,方向高拱禀报,说他欲到江南一行。
“亡故?”房尧第反问,目光紧紧盯着邵方,想从他的神情中捕获到某种信号,很久又道,“敢请邵兄,可否差人带弟到珊娘茔前一祭?”
房尧第明白了,邵方是来摸索,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高拱的门客,邵方不问都城高府,但问高老庄老宅,一则邵方到访过;二则冒充之人或许晓得都城高府景象,一定晓得高老庄老宅形制。房尧第不得不平气邵方的细心。幸亏他在高老庄老宅住过,三言两语描述一番,来人并不接话,拱拱手,告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