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越闻言当即暴露难堪之色道:“下官痴顽,只会治河,不会稼穑。”
这操纵堤内淤田体例,林延潮是鉴戒后代海内外洋的体例。
林延潮点点头道:“河水汛期为蒲月至八月,淤田可玄月播种,待至来年四月前收成,虽只种一季,但淤田之利也是倍于下田,堤内淤田大可冬春耕作,夏秋退守。”
林延潮笑着道:“这也是吾等为官之愿。”
说到这里黄越蓦地一惊问道:“莫非司马是想用操纵河水落淤?”
黄越讶道:“这不会吧,当初潘老爷为河台时,就筹办要在归德修建缕堤的,只是最后调任。如果我们上禀河道衙门修建缕堤,河道衙门没有不答允的事理。”
虽说修建缕堤这个打算甚好,但林延潮感觉此事操纵难度颇大,没有当即答允黄县丞。
林延潮点点头,笑着道:“恰是!”
有了黄县丞这治河的得力帮手,林延潮顿时心底大定。
“缕堤束水,遥堤滞洪,格堤落淤,月堤备险。缕堤所建在沿河第一线,逼河而建,建得较矮,河大水涨时,水满越堤顶,但却又不会把堤坝冲毁。”
“那子同可有甚么创见?”
黄越捏须浅笑,缓缓隧道:“下官年幼随家父去太长江,心想江水浩大猛于河水十倍,为何江未曾如河如此为害?”
到了第二日,林延潮方来到府衙,就见黄县丞腋下夹着好几捆书卷,等待在林延潮的签押房外。
“至于格堤,格即横也,建于缕堤遥堤之间,缕堤遥堤夹高低格堤,即如一个口字。河水漫过缕堤时,河水会顺着遥堤冲刷,如此易毁遥堤根。格堤一建可阻水势,并且使河水淤泥堆积于堤内,不至于冲刷至下流。”
黄越道:“创见不敢当,实在下官是受刘庄襄公的开导,他言河不如江,在于傍无湖测之停潴。河水下流湖泊,多为淤泥所积,或拿来作田。我归德府里本有孟渚泽。孟渚泽乃九薮之首,还在云梦泽之上,可惜孟渚泽在北宋时被淤平。”
黄越闻言不由拍案而起道:“妙,实在是妙,这下官如何没有想到这点,司马真能臣循吏也。难怪司马乃江南人,必是见惯了湖畔圩田,故而想出此法来,对吗?”
黄县丞向林延潮献上了河工大计。
林延潮摆了摆手道:“你担忧河工银不敷,大不了本丞将堤内淤田作价卖给府里大户,眼下本丞却担忧河道衙门不肯。”
黄越细心猜测细节道:“太湖虞城一县田额也不过二千余顷,若真得之,难道多出半个虞城县田土。只是若堤内淤田,只易耕耘半年。”
陈济川依言从小锅中给他盛了一小碗。
林延潮乃上官,每日厨房都是送至公房里,至于黄越则没那么好报酬,与府中大部分官吏普通,都是在退食堂用饭。
北宋时,就常常有官方偷掘黄河淤灌之事,这些最后都成为了旧党进犯王安石农田水利法的弹药。
黄越吃完第二碗粥,接过陈济川递过的巾帕擦了擦嘴,然后道:“多谢司马,如果府里的老百姓日日都能吃上如此京彩肉粥,那该多好。”
提及黄越的本行,他又规复了自傲,侃侃而谈道:“实在前日仓促,我与司马所言不过缕堤与遥堤,究竟上另有格堤,月堤,一共是四堤之法。”
从虞城县回到府衙后,兴建河工之事已是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