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卿呢?”李隆基眼如鹰隼。
“甚是妥当,只是既然仁之郎君锦心绣口、饱览诗书,又为何多此一举,召某随行呢?”王霨反诘道。
“起来吧,‘失德’二字言重了。”李隆基拍栏叹道:“陈。希烈妄议东宫,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三月,无诏不得入宫。”
雩,祭乐于以祈甘霖也。孟夏于圜丘雩祀,此乃常礼。若遇旱魃,则行大雩礼,除在圜丘祭天外,还需入名山大川祭奠祈雨。长安东郊的骊山钟灵毓秀,故成为大雩礼首选之地。
李隆基封赏结束,凭栏俯视楼下群臣,豪气干云。
“莫非陈老贼要乞骸骨?”杨国忠心有所盼。
一袭圆领绣袍的王霨在婢女的伴随下,手握折扇,站在宫阙前极目远眺,但见落日西下、宿鸟归飞,只是山林干枯,不复往年之翠绿。
“行宫四周可有非常?”王霨随便问道。
“拱卫盛王不容有失,鄙人方才受命率队查探行宫四周,现在正欲向张将军复命。”
迷惑不已的王霨略加刺探,得知是李仁之撺掇盛王进宫向贤人发起,说他文思敏捷、七步成诗,当随行祭天祈雨,以赋诗文而纪之。
“陛下,微臣附和陈相之言!”杨国忠不料一贯唯唯诺诺的陈。希烈竟然如此刚烈,极其惊诧。但对他而言,拔除太子无益有害,天然趁机踩一脚。
“仁之郎君,某向非贪得无厌之人,但吾心中自有周遭。身外之物,慷慨风雅;情之所系,尺寸不让!”
虽猜不出李仁之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但谨慎慎重的王霨还是做了全面筹办。
“好个尺寸不让。”李仁之桀桀嘲笑:“王霨,我们走着瞧。”
“亨儿,你如何看?”李隆基的神采阴晴不定。
“凤曲登歌调令序,龙雩集舞泛祥风。彩旞云回昭睿德,朱干电颁发神功。”圜丘下,站在王霨身侧的李仁之对劲洋洋:“霨郎君,某诵此诗虽比不得《七德舞》,还算应景吧。”
“献俘大礼,谈此何益?”李隆基愠怒。
四日前的献俘礼上,李隆基令盛王代其出城祈雨。而当日下午,本欲陪母亲去郑县祭拜姨母崔颖的王霨就接到圣旨,令他跟从李琦一同祈雨。
“杨卿附和甚么?是太子失德呢?还是盛王祈雨?”李隆基冷哼道。
“她行吗?”体贴则乱的阿史那霄云见太小娘子后,有点担忧。
遐思不竭的王霨并未留意,与其相距不远的李仁之正盯着面如土色的王珪和凝眉思考的他,喃喃自语:“骊山祈雨……”
圜丘严格遵循《周礼》而建,因“天圆处所”,故高低四层皆为圆形。每层圆坛都设有十二条台阶,呈十二辰均匀地漫衍在圆坛四周,别离为子陛、丑陛、寅陛、卯陛、辰陛、巳陛、午陛、未陛、申陛、酉陛、戌陛、亥陛,此中子、午、卯、酉陛又称北、南、东、西陛,面南的午陛则宽于其他十一陛,是天子登坛祭奠昊每上帝的御阶。明清期间的天坛乃仿照隋唐期间的圜丘而建,然不管范围还是派头,都稍逊一筹。
“某为官多年,岂会不知!”陈。希烈并不畏缩:“然天人感到乃至圣至明之理,事关大唐江山社稷,某不敢藏私!微臣大胆,请盛王代陛下去圜丘祭奠昊天,赴骊山行大雩之礼!”
李仁之、史朝义分家盛王寝宫的东西偏殿,王霨和礼部、太常寺等随行官吏则被胡乱安设于行宫各处天井。大抵是李仁之成心抨击,王霨发觉分拨给本身的寓所阴暗潮湿、既远且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