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行军,铁甲上覆棉袍虽可保暖,但还是粗笨了些。当初应未雨绸缪,打造内衬铁片、外铆铜钉的棉甲。彻夜安营后就写信奉告伊月,让她和简掌柜调集人手试制。还得给霁昂写封信,他长于揣摩技术,定能帮衬一二。”
“十三娘和雯霞小娘子客气了!”南霁云仓猝上马回礼:“不知林中有多少百姓?天寒地冻,得尽快找处所安设。”
“李副军使果乃知兵之人。”卢杞嘲笑道:“只是某还兼着监军的差事,每五日都需密报高翁军中景象。好话说多了,本身也坚信不疑。”
“雯霞所言不差。”苏十三娘恍然大悟:“现在想来,曳落河围而不攻,是欲以某等为饵垂钓。”
压力一轻的曳落河后队当机立断,突破标兵队的反对,一股脑向北逃窜。方才冲到树林边沿的曳落河前队则缓慢变向,伙同后队绝尘而去。
回顾东望,轵关、河东、长安均遥不成见,六合之间惟余莽莽。清冽的氛围缓慢钻进鼻孔,仿佛千百万细若牛毛的银针扎入体内,令王霨倍觉复苏。
不过田乾真并未轻视屡破吐蕃的封常清,他在分开陕州前已摸清,封常清麾下有四五千兵马军容雄浑、不成轻辱。故他占了点便宜后就从茅津度过河,一起向东杀入怀州地界。
“小郎君,河冰连络,非一日之寒;积土成山,非斯须之作。府兵式微、方镇权重日积月累、由来已久。即便贤人故意窜改,恐也不能一蹴而就,小郎君又何必自责过深。规复出将入相、开设枢密院、编练飞龙禁军,救同罗、助高家,桩桩件件,小郎君之功业足以名看重史。今虽稍有不谐,然非小郎君之过。往者不成谏,来者犹可追,自强不息方是君子之道。小郎君是受神明眷顾超越忘川的智者,怎可因些许波折就低头沮丧!六年前小郎君就能挫败兵强马壮的艾布?穆斯里姆,本日又何必害怕安禄山!他敢犯上反叛,我们就将他打得跪地告饶!”
曳落河的战马满是精挑细选的辽东良驹,他们一旦下决计逃离疆场,转眼即逝。南霁云深思着救济百姓为重,且单凭一个团的兵力一定能吃下曳落河的百人队,遂放弃追击。
“霨军使莫得了便宜还卖乖,别人军中多是高翁指派的内侍或勋贵后辈,唯素叶军监军由汝自行遴选。”卢杞打趣道:“不但如此,某还担着行军司马的调派,可俸禄却……”
为扫荡胸中块垒,王霨在平叛廷议上毛遂自荐,决意弃笔从戎。为锻造强军,素叶镖局的精锐军人被抽调大半,一箱箱白花花的庭州银币泼水般撒出去,从朔方、陇右、河东等地募得数千人马。
迎着漫天飞雪,王霨轻磕赤焰骅,催其加快法度。七岁多的赤焰骅头细颈高、四肢苗条,火红的鬃毛被修剪成五瓣,既似燃烧的火焰,又若绽放之牡丹。它正值有无穷无尽精力的年纪,得知仆人焦心,天然四蹄生风,眨眼就超出数辆吱呀作响的四轮大马车。数十名甲胄森森的牙兵则警戒地紧随厥后。
“只在林外放箭?”南霁云心生猜疑,他还未揣摩清楚,忽听锋利的铜哨声响起,那是素叶军示警的声音。
虞候团严厉军纪、獬豸会维系士卒好处,再加上霨军使秉公法律,素叶军高低遂令行制止,逼迫公众之事近乎绝迹,善待百姓渐而成为全军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