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杀一人、寇血洗冠缨!某喜好!”唐峥怒声狂吼,冒着遮天蔽日的箭矢,挥刀斩向无穷无尽的敌军。
髡发结辫的契丹马队如铺天巨浪,狠狠撞上擐重甲、执长刀的陌刀队。矛来刀往、人喊马嘶,甫一接战,鲜血便染红两边甲胄。
“啊!”战况比王霨设想的还要糟。
身陷埋伏、急于逃命的唐军士卒格外卖力,半晌工夫,木板已铺过河心,间隔北岸不过十余丈远。
交代结束后,封常清急催马向西,不管如何,他要极力守住东都,起码不能让安禄山轻而易举占据洛阳。
“田承嗣部过河后,霨郎君已处瓜田李下,然其一心为公,竟得空思虑本身安危。某早该提示,却因救援父亲乱了心神,实在不该。”卢杞暗自感慨不已,但他实在也明白,即便本身出言力劝,王霨仍然会奋不顾身挑选停歇洛阳烽火:“霨郎君,汝虽见地过人,然究其本心,仍为纯真赤子,不识世道之险恶。今后不免磨难丛生、波折满路……”
“卫别将,汝赤忱一片,岂知民气之险恶、世事之暗中。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某之前一向担忧哥舒翰暗中使绊,得叮咛高节帅派云舟郎君伴随王思礼部出潼关。饶是如此,陇右军还是闹了出军粮断绝的把戏。某本觉得王正见父子胸怀磊落,孰料节骨眼上忽生叛军偏师奇袭洛阳一事,此子之言,某或能信之一二,安居宫阙的贤人能信否?天下悠悠众口能信否?若他真坦开阔荡,就多杀几名叛军以表心迹吧,今后若朝中有人攻讦、贩子流言诽谤,此战之功足以替其讳饰稍许,想来王正见当能了解某之苦心。”封常清仰天长叹:“武牢已丢,东都危矣,某不畏贤人的雷霆之怒,唯惧殃及高节帅……”
唐峥家本是汉东郡自耕农,堪堪顾得上温饱。孰料富者愈富、贫者愈贫,郡里豪右勾搭衙役,各式设想,肆意并吞布衣地盘,唐峥家的数十亩地客岁少两亩、本年短八分,生存日渐困顿。
可惜好景不长,天宝八载(749年),王忠嗣在汉东太守任上病逝,停歇数年的兼并之风复兴,唐家本就未几的地步被朱门、胥吏吃得一干二净,无法之下,只得背井离乡、流亡关中。
“既然如此,霨军使听令!”封常清面色一变,寂然道:“素叶军为后队,保护全军过河再撤!”
“节帅深谋远虑,鄙人孟浪了!”
室韦部的木马虽没法运送战马过河,但洛阳城中蓄有大量战马。因时候仓促,田承嗣与田乾真二人只抢了四千多匹。为利诱唐军,田承嗣只要了两千匹战马,其他皆交于田乾真部。
扫荡过范阳轻骑的素叶重骑正调转马头,筹办背冲长枪阵,却突然遭受侧冲,转眼就被曳落河淹没,标兵轻骑奋力厮杀,却被曳落河死死挡住,不但有力援救人数越来越少的重马队,反被集合过来的敌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素叶军奋力苦战之时,源源不竭的唐军正策马过河,逃离白刃相接、血流成河的修罗疆场。
“霨郎君,铺板过河乃素叶军之功,汝先请吧。”阴沉萧索的封常清表示素叶军先过河。
素叶军步虎帐大部均留在河阳城中,之前依托四轮马车的遮挡,素叶军能轻松射杀契丹军人。
“杀!”
陌刀团士卒唐峥透过面甲,瞪眼着若铺天巨浪奔涌而来的契丹轻骑,仍然有点严峻。可见四周袍泽皆持刀耸峙、如岳临渊,深吸一口气的唐峥双脚发力,如矗立的劲松,扎根大地、不畏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