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骢感遭到仆人的昂扬战意,咴咴长嘶,四蹄如风,直奔真源马队队营盘。李晟策马疾走的同时侧耳辩白仇敌箭雨声的远近和强弱。
在吐蕃和南诏联军夹攻下,剑南军大败,折损人马六七万,几近于全军淹没。虽深恨鲜于向误国,李宓还是在乱军阵中庇护他逃回益州。
石堡大战前,李晟在哥舒翰大帐外见过阿布思数面,知他行事世故,并非勇于承担之人,很奇特他为何竟会如此为杨国忠卖力。
李晟对劲地点了点头,接过部属递来的马槊弓箭和盾牌,放声虎吼:“上马!列长蛇阵,出北门!风雨如晦,大河难渡,敌军未几;敌从南来,南营必乱。我队出北门,从东绕过大营,背击敌军,定可取胜!真源儿郎,敢随某冲锋否?”
大营南门,手持百炼横刀的剑南士卒与挥动淬毒郁刃的南诏军士战成一团,两边战力相差不远,互有死伤。南诏军士身后,一群断发纹身的蛮族军人举着吹箭筒对准剑南军阵列裂缝射出一枚枚毒针。遁藏不及的唐军士卒一旦被击中,当即堵塞而死。
现在再次带兵来到唐诏边疆界河大渡水,李宓虽三番五次勒令麾下将佐严加防备,无法客岁兵败以后,剑南军中为数未几的可战之兵耗损殆尽,新编之军除一二可观以外皆匆促进军,不堪大用。而阁罗凤明显也深知剑南秘闻,毫不踌躇就派出兵马前来偷营,将五千前锋营打得措手不及。
当时任剑南节度使的鲜于向发起张虔陀接任云南太守时,李宓并未因升职而欢乐鼓励,反而耿耿难眠如有隐忧。他熟知剑南人物,对性急好色的张虔陀可否措置好与南诏的干系非常担忧。为此,李宓曾暗里提示鲜于向,可获得的答复只要一句:“此乃杨侍郎之意!”
“冲!路见禁止我队前行者,不管敌友皆遣散之!愿随我队出营冲杀者,可列在队尾,但不成乱我军阵!”李晟熟稔于阵战之道,深知百战军旅与游兵散勇最大的辨别就在于可否结阵而战。
分开益州平原后,放眼皆千峰万壑所见多深山穷林。 李晟对剑南军乱成一团的战前筹办甚是担忧,故而不时紧绷心弦,恐怕遭受敌军伏击或偷袭,所幸一起行来还算安稳。
到达大渡河北岸时,淫雨霏霏风高浪急,五千名前锋营将士只好安营扎寨,静待雨过晴和。
中军帐前,剑南兵马使李宓鹄立在蛮烟瘴雨当中,听剑南牙兵报来的连续串凶信,烦恼不已。
在鲜于向眼中,南诏不过戋戋蛮部,出兵数万便可灭其国。可李宓却知,同一六诏后,皮逻阁和阁罗凤励精图治十余年,南诏已成为拥兵数十万的西南强藩,不成轻辱。鲜于向闻战而喜的草率态度令李宓愈发不安,更让他思疑剑南战事发作的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兄长放心,真源儿郎甲不离身刀不离手,明岗暗哨一应俱全。只是大营当中,并非统统士卒都如此警戒。”南霁云心机精密小巧剔透,早和前锋营各部混熟。
客岁夏天,在兵部侍郎杨国忠的大力搀扶下,鲜于向从京畿和本地州县抓了无数丁壮,纠集成八万兵马,企图一鼓而下荡平南诏,霸占太和城。战事之初,剑南军势如破竹,光复三十二夷州,攻到西洱河边,阁罗凤也派使乞降。
李晟听大帅念叨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事理,但马放南山对剑南军战力的腐蚀还是令他触目惊心。四海升平本是功德,可若保护边陲的士卒不堪一战,承平又能持续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