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入官房,就见一名龟兹驿站的小吏,捧着个尚未拆封的牛皮袋,焦心等候岑参的到来。
封常清心中暗笑,嘴上却赶紧说道:“节帅太谦逊了。挞伐石国虽是由北庭首倡,但如何用兵,全在贤人与李相,岂能私相授受?何况,王正见资格虽深,然北庭军马气力在安西之下,以小统大,岂能服众?由此可见,安西、北庭协同西征,必须以安西为主、北庭为辅。再说,客岁王正见大破突骑施,军功不小,但较之节帅远征小勃律之功,还是难以比拟。是以,不管如何考量,贤人和政事堂都会将行军大主管之位授予节帅而非王正见。至于庭州大火,只能说是天佑节帅,而非幸运也!”
提到安西都护府的雄浑兵马,让高仙芝面有傲色。他悄悄点头:“安西兵精将勇,气力远超北庭。别的不说,戋戋一个安西标兵队正,到了北庭,都被王正见当作了宝贝。北庭的气力,可见一斑。”
何况,达到安西以来,除了在封常清那边获得过一点点支撑以外,岑参的处境,仿佛较之长安郁郁不得志之时,并无甚么底子窜改。
封常清说完以后,并不待岑参回应,就排闼进入了高仙芝的官房,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岑参,站在原地发楞。他实在未曾想到,面庞丑恶、家世寒贱、仆人出身、毫无功名的封常清,竟然具有如此斑斓的言辞和不凡的气度。
登记在册并誊写结束以后,岑参将公.文原文卷好存档,然后仓猝带着公.文抄本,直奔高仙芝的官房。
“中书门下?”高仙芝微微一怔:“政事堂的公.文啊!”
当岑参兴趣冲冲将此题目反应给高仙芝时,正用心致志研讨碛西舆图的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岑参的汇报:“岑掌书,政事堂也好,中书门下也罢,归正终究都是送到李相的内书房里去,如何写又能有多大差别呢?何况,此乃你卖力的政务,你想如何写就如何写,你感觉如何合适就如何办。今后如此琐事不必告我,迟误某措置军务。”
不知从那边传来的舞乐,让岑参想起了永久喧哗的长安西市。苦闷之时,他也曾在西市的胡娘酒坊大喝闷酒,每次喝醉之前,听到的仿佛都是来自龟兹的音乐。
在查验无误以后,岑参签书画押,收下了牛皮袋。在驿站小吏走后,岑参翻开了牛皮袋,取出了此中的公.文。
封常清接过公.文,略微吃力地用斜眼盯着公.文抄本,只见上面只要短短数行字。封常清固然目力不佳,却立即找到了公.文中最关键的一句话:“……令安西都护府副都护、四镇节度使高仙芝为大宛道行军大总管,北庭都护府都护、节度使王正见为大宛道行军副总管……”
抱着怀才不遇的表情从高仙芝官房退出之时,岑参刚好遇见正要排闼而进的封常清。见岑参面色有异,封常清就斜眼一瞥,漫不经心肠问了句:“岑掌书,有甚么事吗?”
安西都护府掌控乌浒河以东、天山和真珠水以南的泛博地区,统辖龟兹、焉耆、于阗和疏勒四雄师镇,有雄兵两万四千人,气力更在北庭都护府之上,乃大唐碛西第一都护府。
岑参无法,只好简朴提了句:“政事堂之名早已变动成中书门下,平时如何称呼无妨,行文之时,还是该当用‘中书门下’四字为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