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漾闻言顿住了脚,惊奇道:“我怎一点风声也不知?为了何事做东?”
苏敬文见了夏颜,脸上神采稍霁,又有些不天然道:“罢了,我同他多年兄弟,也不至于为这小事别扭。”当下让丫环把夏颜领入阁房去。
对她们眨了眨眼睛,就关上了窗户,清算好衣衫,又到隔壁赴宴。里头的妇人俱都有些难堪,夏颜方才那一嗓子不低,这边怕是也都闻声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特别还获咎了顶头下属,这今后的日子天然艰巨。这些事理何漾也都晓得,可即便再万般谨慎,也有算漏的时候。
一时也不想归去,便问小丫环找了个客房小憩,翻开窗户顶风而立,听着隔壁觥筹交叉举杯声,伴跟着假情冒充笑语,有一刹时恍忽,那边仿佛是另一个天下。
夏颜笑着点头,把手里的一个彩纹布兜送畴昔:“我这儿没甚拿得脱手的,这些小衫小鞋想来总能得用。”
“是是是,县丞老爷,小的知罪,”鲍小龙揉着腕子,油腔滑调回敬一句,后又快步往前走了两步,并肩道,“明儿个早晨,敬文做东道,你几时去?”
七品的县令,八品的县丞。
至晚间时,何漾还是没露面,鲍小龙惭愧地笑了笑,觑着苏敬文神采不好,也不敢打趣。夏颜跟在鲍小龙身后,笑吟吟递了个锦盒畴昔:“我家大郎现在人还在外县,一时赶不返来,我代他来好好赔罪呢。”
“快别说这些,你不记得奶奶的叮嘱了,万不成获咎了客人。”
何漾闻声这话这般利落,心下罕纳,便转过身对县大人行了一礼,扣问其是否另有交代。
何漾走出衙门,快班的捕子鲍小龙追了上来,从背面一把搂住他的脖颈,如小时候普通勒紧了玩闹:“我说甚来着,你准有发财的一天,这回连万岁爷都青睐你呢!”
户书领命去了,未几会儿拿了赋税册子来,一边钞缮一边念叨:“本县辖乡九百余户,经查检,田不产者一千七百六十亩,缺耕牛九百头。水牛时价钞三百贯,何县丞,是否这就给您拨钱?”
“那敢情好,上回你替知州夫人做的那件麒麟披挂,可不叫人赞叹了百十来回了!”
两人又细碎说了很多小时候的趣事,光阴仿佛流转到十多年前,有个蝉鸣阵阵的午后,三个稚童手拿小木剑,绕着一棵老槐树嬉笑追闹。
何漾闻声这动静,也跟着伸展了眉头:“没成想,我们三个里,他竟是第一个做爹的。你的喜酒何时能喝上?”
“不能够罢,这你都不知?他娘子有了身孕,昨儿个才兴冲冲递了帖子来!许是乐昏了头,你去问问?”
苏敬文跑了两回何家,都扑了空,何漾现在领了职,白日里要在外头办差,他又去衙门里找一回,还是没寻着人。便把鲍小龙叫了出来,有些撒气道:“罢了罢了,他现在朱紫事忙,我也不叨扰他,今儿个早晨,你必然替我把人带到!”
凌州城里有句老话:宁吃腌糠菜,不吃官仓粮。
“哎哎哎,这些村言鄙谚你也爱听?雷mm在这儿,你说这话可不是惹人不快!”
雷县令五指敲击桌面,眯着眼瞧他,沉吟了半晌才道:“也好,你先领钞去买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