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幅月影梧桐图,虽布局简朴,然纳兰俊义笔墨精美,妙至毫巅,直画得入木三分。上面还提了一首诗:
现在想来,他父亲真是可贵的人才,风韵之高雅,可堪百代文宗。虽不慕功名繁华,却真正心系百姓。对后代的教诲上也是极其经心。
厥后她十岁生日,父亲把砚台赠送了她,可惜自从有一次纳兰妭去她屋中后,这方被她取名为“掌印”的砚台就消逝无踪了。她烦恼了好几个月,直至得了新的奇怪玩物,表情方才好转。
纳兰柒复又低下头,盯着画,父亲别出机杼的用淡墨和着净水,在梧桐叶上晕染出水珠滴滴,活泼逼真的直叫人感觉水珠在叶上滚来滚去,叶面如水洗过般头绪通透,观之敬爱。此番神来之笔,也给画上略显沧桑的桐树平增几分清韵淡雅,萧洒深秀。她不由暗自皱起眉头,心中愈发烦恼。
可待得他看到幼女身材生硬地立于太师椅上,两张形状尚小的手掌也在身前局促不安地搓动,面上密布烦恼惊诧之色,又没出处的心下一软。
纳兰柒扭了扭头,瞥见案上放着一方刻着十二生肖,纹理瑰丽的端砚,不由眉眼一亮。这方砚乃官窑特质,每年只出一方,圣上赐给了纳兰家,代价令媛。因着端砚体重而轻,质刚而柔,摸之孤单无纤响,按之如小儿肌肤,温软嫩而不滑,手感极佳,她宿世常常替父亲磨墨时,都极爱抚着这方砚。
翌日,父亲见丧失了一方墨,前来问她。纳兰柒考虑着父亲极其宠嬖本身,应是无甚大事,就照实以告。哪知一贯和颜悦色,不似长辈的父亲竟然勃然大怒。倒不是气她偷偷拿东西,而是一方墨没用完就扔了。
可惜宿世她年事渐长后晓得些父母之间的秘事,竟是和父亲陌生了。而他的父亲也在江山动乱,骨肉疏离的悲愁中郁郁而终。这么好的人在她之前就化作了一掬灰尘。
不过纳兰柒现在也顾不上本身心机深沉的幼弟,她不复方才颓废之色,目光如炬地盯着画卷。原是方才听闻父亲一席话,脑袋中灵光一闪,乌!乌!这画上混乱无章漫衍的浓墨,如果细看,可不就是乌栖枝上吗?
纳兰柒在父亲怀中也是笑得畅怀,拿眼斜睨纳兰玉泽,却见他也是眉飞色舞、神采奕奕,一边鼓掌奖饰,一边高呼:“父亲真乃妙手丹青。”脸上不见嫉恨,便是绝望之色也瞧不见涓滴。纳兰柒不由暗叹,这世上竟有如此年纪尚幼,却心机深沉之人,若不是偏离正道,唤他一声神童也是当得。复又瞧着这大要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心中大恨。
此时,雕花木门方才探出一青面白底的皂靴。
待得路过纳兰玉泽身边,纳兰柒侧过身子,俯在比本身矮了半个头的幼弟耳边,状似密切道:“你看,有我在,父亲就看不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