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大长公主已经去了。
当时她看得清楚,高氏说完那句话,沐恩伯是要揍她的,可紧接着高氏又说了句,“如果分炊也成,阿瑾是长辈,哪能超出伯爷?”
唯有周成瑾茫茫然地站在床边,双眸浮泛无神,像是被抛弃的小狗找不到回家的路,既不幸又无助。
“没事,”楚晴披衣下床,扑灭蜡烛,顿时吓了一跳。
周成瑾饿狠了,连汤带水喝了两大碗,对楚晴道:“你再睡会儿,我去看看祖母。”
楚晴胡乱花了点饭,倒是睡不着,展转反侧了好久,才朦昏黄胧地有了睡意。仿佛刚睡着,听到内里有人说话,楚晴一个激灵醒来,扬声问道:“如何了?”
许是周成瑾在身边格外让人放心,没一会儿,楚晴困意上来,渐渐阖了眼。
忠勇侯“喏喏”应是。
忠勇侯叹口气,“婶子说话哪有敢违背的?就是皇上在场,也得承诺着。再说,中间围着那么多人,都闻声了,二弟活力也不能怪在我们头上,谁让他……唉,今后这边少来往,我揣摩着平静不了。”
相隔不远的观月轩,楚晴也刚迷含混糊地合上眼,她本想留在乐安居的,浅碧死活不让,非撵着她返来歇息。
周成瑾人高马大的,谁能欺负得了他?
可贵一个夸姣宁静的月夜。
楚晴犹不置信,问道:“祖母她……”
周夫人重重地“嗯”一声,“睡吧,说不定明儿就得忙起来了。”
大长公主点点头没出声,仍对着周成瑾道:“浅碧六岁进府,跟了我整整十八年……拖到现在都老迈不小了,你给她找个诚恳刻薄的人嫁了。这屋里也不剩甚么了,都给她当嫁奁。”
大长公主笑着拥戴,“对,是得好好探听着。”伸手接过碗,也不让人服侍,大口大口喝完,对忠勇侯道,“我叮咛你的事儿尽早不尽晚,早点分开早利索,中间沏道墙,东西不消交割,是哪边的就归谁,两家各过各的日子,免得混在一处不安生。”
周成瑾满脸浑身的土,早上刚换的团花锦缎直缀被挂了好几道口儿,看起来非常狼狈。对上楚晴体贴的目光,周成瑾缓了神采,唇角弯一弯,“没走官道,抄巷子赶返来的,穿了片树林子。”
透过摆放着各种瓷器的博古架,正看到浅碧坐在床边的踏脚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大长公主,神情极其专注。
见到两人出去,丫环正要起家号召,周成瑾悄悄挥了挥手,独自走进阁房。
杀了周成瑜事小,周成瑾的名声就更加差了。并且这也非大长公主所愿,大长公主很他们不争气,可他们也是她的子嗣,不然她也不会在抡起拐杖那刻俄然卸了力。
这一觉睡得沉,也不知过了多久,俄然感受有人用力推了推她,楚晴蓦地惊醒,周成瑾低声道,“祖母醒了,我们畴昔看看,”一面将鞋子帮她穿上。
过了好一阵子,才听到周成瑾低低“嗯”了声,再没言语,却悄悄走到炕边,挨着楚晴坐下。
周成瑾沉默半晌,忽地紧紧地抱住了她,唇贴在她的耳边狠狠地说:“苒苒,我要杀了他,我要他死。”
平心而论,如果换成周夫人,周夫人也接管不了,分炊合该把长辈分出去单过,这么看起来仿佛是把沐恩伯给分出去一样。
夜色渐深,银盘似的明月将如水的清辉洒向空中。轻风习习,吹拂湖边垂柳,在湖面荡起层层波纹,波纹辉映着月光,如同乌黑色的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