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我隐于暗处张望,见一人高约五尺,身披玄黑裘衣,肩背一狭长物事,徐行走入筛缝洒落的天光当中,悄悄昂首张望洞口横匾,嘴角似有抽动。
(三)
我听完大怒——幸亏锦毛鼠白玉堂在江湖上很有侠名,不料背后里行得竟是此种的活动,如此与绿林强匪又有何异?的确乃衣冠禽兽!
他竟留下一纸望而即知乃敷衍之言的字条,孤身一人前去陷空岛!
*
我不因为心中此般淡淡地想着。
虽说白玉堂未难堪他之话应不假,可在未亲目睹人安然之前,内心总似有一处悬着,难以结壮。
真可谓初生之犊不畏虎,难怪先生表情不错,先生总爱好些独特……不,或许该说是与众分歧的物事方是。
展某不免替他担忧。
我骇怪非常,他不似被人押送至此,莫非乃本身寻来?可他如何能避开庄内看管?这且非论,但门外构造,若无内力相持,尚须合上数名庄丁之力始能开启,单凭他一人,是如何开得了门?
心中不免对这名少年存了几分怜悯,几次街头偶遇,见他独处于来去的人流当中,眼中茫然,身后萧索,似带著无处归去的旁徨落寞,總让人难以对其弃之不顾。
身躯之下,那相护展某之人,在幢幢黑影鞭挞之下已然惧得不住颤抖,可却仍紧咬着牙关忍着不叫出声来,只是更加紧密地相护,极力不让黑影超出他清癯的身子,扑到他身先人的身上来。
闲谈结束,展某被人带回通天窟内囚禁。
我又惊又怒,揪起他的衣衿斥责,可他脸上却还是嘻笑,自夸侠义,不解我为何要称他为贼寇。
*
(一)
见他将郭老之事措置妥当,我心下终是稍安,再次提起虞兄下落。
他先是眉间微蹙,随后转而了然,再来转嘻笑道:「虞兄上门来找小弟讨要东西,死缠烂打,甚为烦人,小弟嫌费事,令人将他毒打一顿后,便让人丢至庄外去了。是以他现在详细如何,地点那边,小弟也不甚清楚。」
几次扣问他故乡那边、家人安在?初始,他总对付着我们,只言本身已无家可归、无亲可依,要我等切莫多问,不然仅系徒增伤感罢了。
想来张龙他们也是担忧他吧。
彼时,展某心中只剩一个动机:不管如何,必得护他安好!
可更让展某难以忍耐的,是这缘自于本身的恩仇,却拖累上了开封府、拖累上了包大人!
我气极一笑,恰好,这事既让展某赶上了,那就非得替郭家父女讨出个公道不成。
话说返来,虞春此人在公孙先生的辩才之下,竟能够满身而退?
是以乍见白玉堂之时,看他与柳青相对而坐,谈笑风生,旁若无人,我内心便按捺不住,怒意上前,劈脸便诘责了虞兄的下落。
当初决定随包大人入身公门,展某已于心中作好不受江湖朋友谅解的憬悟,可常常直面之时,却还是不免有无法之感。何况,此次白少侠来讨公道的来由与蛮劲,实在让展某有口亦难辨清。
伸开了左掌,我抬头而望,见点点细雪筛过洞顶,从窄缝中飘降进洞窟内来,纷缓落于掌中,复又于展某的掌上溶解。一股冰寒沁入掌心,我冷静抬首,瞻仰狭缝外的天斗,不觉浑身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