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娈宠身份叫他没法抬开端来做人,没法面对晓得他身份的人,到平阳郡上任已经整整一年,府衙里那些小官、小史、小主簿们鄙薄轻视的目光,仍能穿透重严峻门射到他的身上,因而他日日躲在这个深深的宅院了,没有勇气走出去面对他们。
但他是不能死的,他没有资格死,全部慕容家属包含大燕的存活与答复都在他的身上。固然他的身子已经分开了苻坚,但他还必须以娈宠的身份活着,接管天王陛下的恩德与宠嬖。
“恩”字一说出口,一股冷意就涌上头来。
长史应了一声,慕容冲把手上拈的梨花放在面前看了一会,手一扬,梨瓣儿兜着圈轻飘飘地落到灰尘里。
长史将慕容冲领进一间杂屋里,地上全占满了大箱子,箱子与箱子还迭加在一起,慕容冲点点头,长史将箱子一一翻开,有好几箱是衣物,春夏秋冬一应俱全,光彩都极明艳,另有两箱竟然是镜奁、胭脂、水粉之类,慕容冲忍住想干呕的感受,淡淡地笑道:“长史你看,陛下待我真真好,真真好……把这些衣物金饰分给宫里来的侍女,要她们每天穿,日日穿,我要每天记得陛下给我的恩典,每天想着要如何报……恩!”
“凤奴——呵呵呵——我跟凤奴还真有缘分!”慕容冲在笑,不过笑得有些冷僻,神采比梨花还白。
顿了顿又说:“长史,我方才说的话你可记着了,我要你把前一句话你说给连碧听,后一句说与绮绿听。”
长史一想就明白了,说:“理睬得,皇哥儿,这一年来你不是叫主子捡了很多孤儿么?现在成秋院里已经有三十多个孩子了,只几个粗仆管着,这些孩子留着筹算做何用?皇哥儿可有打算?三十几张嘴花很多钱呢!”
慕容冲忍着干呕的打动,柔声对苻坚说:“白日里主子是凤皇,陛下莫叫主子凤奴儿,可好?”
除了慕容冲,谁也不晓得小凤奴的身份,长史模糊猜出一点点,但又没有实际证据,就是慕容冲本来的乳母,现在照顾小凤奴的乞伏嫂也不清楚这孩子的来源。是慕容冲叫化伏嫂到尼姑庙里找到这个孩子的,当时小凤奴只要几个月大,瘦得只剩下一双黑眸子,不会哭不会闹,呆痴痴的,你想一个襁褓里的孩子,在尼姑院里呆了几个月,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希冀她像个安康宝宝的模样?
慕容冲一边走一边说:“长史,你带我去看看,听闻那人送过来十几箱的珍宝,可真是刻薄风雅,看看都是些甚么?”
但小凤奴自从晓得识人,就对慕容冲有天生的靠近感,一看慕容冲就“咯咯咯”笑个不断,尽力向慕容冲索抱,跟他“咿呀呀”说些世人都听不懂的话,有好几次长史乃至感觉她就是慕容冲的亲生孩子。
慕容冲大步走进梨白院,在老梨树下住了脚,红色的梨瓣儿如雨而下,纷繁扬扬飘在他的肩上发上眉梢上,慕容冲昂头看了一会,从脸上拈起一朵,拿到跟前看了看,感喟一声,没有进屋回身走了,长史跟在他的身后问:“皇哥儿不去看看小凤奴?”
“这玉质的凤凰做得不错,是贡品,朕看着喜好,你不是小字凤皇么,朕就赐与你,凤奴儿,你的身子光滑得就似这羊脂玉,不,羊脂玉那里比得过你的身子,绵软之极,叫人爱不释手。”一日,苻坚抚着他的后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