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岁春季，我说了很过分的话，对不起……”韶华垂下了头。客岁春季在雨中，她深深地伤害了云风白。
这针韶华并不陌生，恰是红娘子惯用的暗器。本来，红娘子没有因为大难临头，就弃她而去，而是一向盘桓在天牢四周，暗中庇护她。
韶华紧紧地抱着云风白，仿佛一放手，他就会不见了，“我觉得你走了……我觉得你丢下我走了……”
韶华定睛望去，死去的侍卫耳后都插着一根细针。细针如同牛毛，呈暗红色，明显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死去的侍卫，皆是七孔流黑血，唇色青紫。
韶华也望着云风白。两人对视，心有灵犀，百般情素，万种衷情只化作淡淡一笑。
云风白语气微含责备：“韶华，你这是在做甚么？”
“你去了那里？内里环境如何了？”韶华问道。
云风白紧紧地抱着她，久久不语。本来，他们那么早就已经在乱世烽火中相遇。本来，他曾经为她铺垫了宿命。本来，他们的运气早已紧紧相连。因为他的一句话，九州乱世中，就呈现了一个叱咤疆场的风华将军。
以云风白的轻功和手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保卫重重的天牢，并不是不成能的事情。他既然是悄悄潜入，没有大张旗鼓，那么杀死保卫的人是谁？除了云风白，另有谁潜入了天牢，杀人于无形？更加奇特的是，看这架式，倒像是那位潜入者在为他二人逃出天牢开路。
是……云风白？！！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如何会呈现在她的面前？莫非她也死了？！！
韶华昂首，顺着那只手往上望去，一张熟谙的脸呈现在她的面前，银发胜雪，五官如刻，棕色的重瞳中带着肉痛和和顺。
“对不起……”韶华再一次报歉。她心中惭愧，纠结，疼痛。在疆场上，她身经百战而无一败，但在爱情上，她一向很失利。从宁湛到云风白，再到皇甫钦，她老是在懵懂、畏缩、踌躇中落空。她觉得能够和宁湛平生一世，白头到老，但宁湛却一次次伤害她，叛变她，算计她，操纵她，乃至将她嫁给了皇甫钦。她不恨宁湛，但也不再爱他了。她爱的宁湛已经不见了，现在活着的人是以天下为己任，刻毒无情的崇华帝。她从未爱过皇甫钦，觉得她和皇甫钦不会相爱，在达成共同好处后能够好聚好散，但是皇甫钦却说他爱上了她。他的爱，在临死前说出，乃至不给她回绝的机遇，只能和痛苦、惭愧、罪过、忏悔一起深深烙印在心底，除非她死去，不然这份她只能以惭愧回应的爱永久也不会消逝。而云风白，她向来不敢正视他的爱，因为她身处暗中血腥的处所，他站在阳光暖和的处所，她被地底伸出的波折紧紧束缚着，去不了他身边，也不肯意他随她堕入罪过的天国。她以庇护为名的胆小畏缩，一次又一次无情地伤害着他，但他始终在她身边，未曾拜别。
韶华没有作声。她也晓得红娘子不是良善之人，但是为将之道，偶然候必须用人唯能，而非用人唯德。
韶华坐在云风白身边，侧头看着他，眼也不眨，仿佛只要一眨眼，他就又会消逝不见。她伸脱手，拉住云风白的手，云风白反握住她的手，他手心的温度让她感觉放心。
云风白皱了皱眉：“手腕如此暴虐，此人绝非正道中人，也非良善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