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喜又怕,只当小媳妇儿有急事才亲身来外书房找他,一时竟慌得转不出版案以后。
她须生常谈,王环儿侧耳聆听,半垂眼睫挡住眸底明灭的腻烦和不耐,姿势极其恭敬。
王环儿眼皮一跳,忙笑着反握住王嬷嬷的手,“乳母别动气,您名下哪有不懂端方的人?左不过是那一两个得您爱好的妈妈,才敢如许大喇喇的行事。”
“这算甚么’上心’,不过是王爷品性高洁,情愿给李英歌做脸罢了。”王嬷嬷眉眼伸展,吊着眼角望向都城的方向,“你当冯欣采为何落得个困居京中的了局?一是为了拿捏她父亲冯有军,幸亏王爷麾下经心领兵;二是为了给李英歌这个正妃留面子,王爷甚么脾气,我最晓得。
王环儿面露羞怯,却只听进后半截话。
总不能叫庶子生在嫡子前头。之前还能拿李英歌年纪小,伉俪俩聚少离多做挡箭牌,现在李英歌及笄了,如果得王爷如此’上心’还吹不鼓肚皮,王爷就是想保护她正妃的面子和职位,只怕也有限!”
心下暗道乳母的脾气公然更加暴躁,有点风吹草动就非打即骂,嘴上话语却熨帖,引着王嬷嬷偏头去看,公然闪进门的是那亲信婆子。
既然是都城乾王府送来的信,八成和宫中有关。
李英歌闻言嘴角狂抽,她午膳底子没有效过汤水,更没有让谢妈妈给萧寒潜送过甚么食盒!
王环儿心下暗恼又大喜,美目一转,忙劝道,“就算是顿时解缆,只怕也来不及在宵禁进步城,您用过午膳歇过晌再走也不迟。”
在枫院歇了一夜……
“你如何来了?”萧寒潜循声抬眼,目光触及跨进门槛的娇俏身影就是一愣,高大身形被摞成小山的公文、军报团团围住,一起身就带倒一阵噼里哗啦闷响,讶然声线盖过身下交椅拖出的刺啦轻响,“媳妇儿,如何了?出了甚么事儿?”
亲信婆子点头,看一眼手中药碗,再看一眼王环儿红肿的脸,半是无法半是感慨,“这是明天的剂量,嬷嬷喝了大半年没觉出非常,却也不见大好。只是苦了女人您……您放心,老奴跟着嬷嬷回府,定会定时按量,好好服侍嬷嬷。”
李英歌愣愣反复道,“甚么我给你喝的是甚么?我没给你喝过甚么啊……”
亲信婆子正扶着王嬷嬷下车,就听身后传来一道乍惊乍喜的女声,“王嬷嬷?”
小福丁儿袖手撇嘴,边飘走边哼哼,“行咧,归正我把小王妃请来了。”
如果,如果加的不是宁神的药材,而是别的药材呢?
小福全儿嘴角一翘,笑容不见浑厚,只见鬼精,“问这么多做甚么?该你做的事做完了,一边儿风凉去。寄父如何交代的,我们就如何做,少出嘴多着力。”
李英歌无语望天,冷静飘到萧寒潜身侧,语气略心虚,“寡虞哥哥,我先帮你擦擦鼻血吧?”
动手快狠准,一炖好几只,的确敢想敢做,这料下得未免也太……猛了!
王环儿回声退下,和亲信婆子兵分两路,半晌后在虚掩的房门外见面,低声说着话,“可照着大夫交代的,往里头加了宁神的药材?”
脸颊微微肿痛的热辣一瞬舒缓,药膏沁凉,凉意却没法律王环儿身心放松。
朝霞退散月朗星疏,马车扬起的灰尘渐行渐弱,接踵停靠在官道旁的驿站外。
这动机才冒头,王环儿就惊得脚底生寒,她扶上门柱,不自发的点头再点头,粉面一阵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