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凛进屋，禀报完却并未听到前头主子的回应，半晌，他便又添了一句，“柳氏身子不大好，有些撑不住，一起行来便慢了些。”
他坐于灯火之下，隐于忽明忽暗的闲逛光影，瞧不清神采，独一周身压迫带出的冷意。
“只是夫人当时发感觉太晚，救不了本身，只能提示母家莫要再被操纵。”
柳氏笑了笑，带着想要摆脱的期盼，“这八年对民妇而言，充足了。”
“回世子，夫人大略是不肯瞧见民妇，但民妇断不敢健忘夫人曾经的互助。”
又过了半晌，裴晏舟才回身行出小院，一步步踩上未干透的石子路。
“有劳。”
柳氏行到前头，见着书案后冷冷瞧过来的人，她缓缓跪到地上，将额头贴向空中，“民妇柳氏，见过世子。”
“想求死？”
这一起驰驱，又因着那毒亏了身子，寒凉雨夜下，她已经行不得太远的路。
他实在能够不要这个世子之位，给大房的庶子也好，给二房的裴瑾之也罢，只要能让他的母亲返来，能让他有一个喊一声父亲，便有暖和回应的家。
因着身子的衰弱和屋里的凉意，柳氏说话已经有些不清楚，她缓了缓，才又接着开了口。
“民妇不敢求世子部下包涵。”
“民妇怎敢同世子赌，且民妇现在，只想赎罪。”
他低头侧了侧身子，先一步踏上了前头的路。
裴晏舟的气味越来越冷，眸底像是有一场冬眠的腥风血雨。
沾了些泥泞，也该是浸了些水。
“国公夫人甚么都替我想好了，独一的要求，便是让我去送一封信，一封偷偷送归天子娘家的信。”
在柳氏开口前，这些事裴晏舟实在已经晓得了大半。
“特别在两家各为其主后，从不站队的国公府，需得做些甚么，才气让他投奔的人收下他的投诚，以是他将心机放到了嫡妻身上。”
“主子，人带来了。”
裴晏舟恰好写完最后一个字，抬眸时，目光落到了仓凛的靴子上。
木门推开又关上，冷风从四周窜入，旋即又被挡在了外头。
“算是吧。”
光阴仿若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一夜，但这一次，她无需为了她们母女的存亡去搏，她能够温馨死去。
“将她安设在了那边？”
可她晓得，裴家世子这一趟，她不能有半点草率。
裴晏舟袖中的手攥紧，指骨青白，邻近失控，可面上，男人倒是微微勾唇，唯有眸中透着冰冷嗜血之意。
裴晏舟看着跪地之人，快速想起白日里还因着孕吐吃不下东西的宋锦茵，“八年前你能赌我不会动茵茵，如何本日，却又不敢赌本身能因着茵茵而活下去？”
可他是裴晏舟，他如何会撑不下去。
他看着面前的人，缓缓开口，“以是，你便瞧着我母亲，喝下了那碗药。”
“带她出去。”
“这八年里，你可曾梦到过我的母亲？”
倒是一双眼，即便在短短光阴染上了风霜的陈迹，还模糊能透出她曾经让人难忘的好样貌。
书房里的炭并未烧得很旺，虽比外头和缓一些，但待久了，还是让人感觉有些凉。
“国公夫人一早便知会有那一日，八年前的那一天，她同我说，即便我不端药畴昔，她也一样会死，她的身子早就油尽灯枯，而也是夫人奉告我，那碗药里有她喝不得的东西，可她不得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