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木格不慌不忙,落落风雅地走到天子跟前伏下,一双妙目望向孟和汗不作声。孟和汗晓得袒护不住,带上阿茹娜,马上越众上前,跪在天子跟前,说道:“臣犯欺君之罪,当万死。此乃臣幼女,名唤其木格,生性恶劣无状,本应留在蒙兀,不知何故顶替了那名舞娘,冲撞圣驾,望皇上念其年幼,从轻发落,统统皆是臣管束无方,统统罪恶,请由臣领受。”
天子说道:“朕本日设席,主如果接待孟和汗,嘉奖其不远千里送女入京,既是与皇叔作了亲家,今后便是一家人,因此朕本日只作家宴安插,众卿不必拘礼。”
阿茹娜被戳穿心机,当即满面绯红,轻声回嘴:“谁要探听这些,我不过想晓得父汗何时才气出来。”
世人谢过天子,天子又含笑向孟和汗道:“现在是夏季时节,京中盛暑难耐,朕想可汗畏热,难以消受,特地将宴席摆在这含凉殿内,未知可汗如何?”
过了一会儿,天子宣布开席,宫人捧着各色珍羞美馔鱼贯而入,又有歌舞扫兴,舞的是流风回雪、歌的是绕梁三晖,席间觥筹交叉,莫不纵情。
天子龙颜大悦,朗声笑道:“好一个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朕本日有幸得见,实在大快民气。来人,各赐他们锦缎三匹,金元宝两锭。”
待有内监唱到“连王携世子殿下驾临”,阿茹娜先是一惊,敏捷低眉垂眼,只觉耳根子发热,心如鹿撞,又忍不住悄悄抬起眼角偷看一眼,可惜太长久,她只瞧得王爷体格矫健,身后跟从一名身长玉立的青年,样貌却看不清,阿茹娜恨极了本身的怯懦,如果多看半晌,就能见到本身将来夫君的模样。只听得孟和汗与连王酬酢几句,便有一把年青而温润的声音说道:“裴颍拜见孟和可汗。”中间却有人起哄:“世子既得了孟和汗之女为妻,则应称可汗作岳父,礼数不成缺也。”连王亦笑道:“所言甚是,我儿快以家礼见过可汗。”那青年应了一句,双手捧拳,作了一个大揖,并恭声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裴颍拜见,请岳父大人回礼见教。”
孟和汗当场怔住,只感觉心如捣鼓,蓦地昂首看向天子,如鲠在喉:“臣……痴顽,未知皇上所指,望……望皇上明示。”
天子挥一挥手,“孟和汗不必惶恐,你一个闺女端庄慧丽,另一个聪明敬爱。天下之聚集都尽在你家,可见你福分不浅,不知你可情愿分些福分给朕呢?”
天子兴趣甚好,拊掌而笑:“好极了,可贵可汗有此心机,朕早有耳闻,蒙兀歌舞别树一帜,快传唤上来,让朕开开眼。”
被内监秦聪领到德政宫的偏殿,便有几个聪明的宫婢上前打扇和奉茶。阿茹娜喝惯了浓烈的马奶和微咸的茯砖茶,这是第一次喝到汉人的茶。她谨慎将三才杯捧在手中,像西宾先生那样,先是略微揭开茶盖,闻得一阵茶香扑鼻,顿觉心旷神怡,她再轻吹几下,微微倾斜茶碗,用那茶盖挡隔住茶叶,凑嘴去喝,温软的茶水溜入口中,却不料这汉人的茶是涩而有趣的,仿佛苦茶普通,她最怕就是喝苦茶,不由轻蹙黛眉。
天子沉吟半晌,目光在孟和汗身上转了一圈,忽的一笑:“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倒是敢作敢当,你可真是青出于蓝,孟和汗久经疆场,多么睿智,竟也被你骗畴昔,足见你冰雪聪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