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是将性命视作儿戏之人,怎会在乎你这破玩意儿?连这块玉玦一并拿走,你也走,莫要碍我的眼。”宜阳抓了玉玦,顺手一扔,不成制止地视野触及陆禾。
陆禾茫然一顿,面露难堪之色,沉声道:“殿下,你待我好,我无觉得报。此番曲解于你,已使我心中愁肠九转,复仇昭雪之事九死平生,我不肯拖累于你。三公九卿达官勋贵总有适龄的少年公子可与殿下结下金玉良缘……”
宜阳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她,涓滴半点的眼波流转都不敢错过,恐怕本身又读不懂她的心,听不懂她的腹诽。
呆若木鸡地目送二人拜别,待世人反应过来后,自是毫不包涵地剜了那率先提了话茬的夫人一眼,她们成心凑趣的宜阳既已离席,留在这儿又有何意义?世人皆自散了,灰头土脸地冒雪而归。
只半晌,又如热锅沸水般咕噜涨开,有儿子的诰命夫人没儿子的官宦蜜斯皆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各谋其利。
毕竟男女有别,池良俊将她拽入雪地后便立时点了几个侍女,令她们先将陆禾的大氅取下来,又冒死往她的官靴里塞雪团子。
宜阳劈脸便问:“为何?”
陆禾却在浑身发颤。
话毕,欺近几分,视野逡巡于她微抿着的唇瓣少顷,终是将悄悄一吻落在她的左颊,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微阖双目也抿了抿下唇,嘴角含笑,像圆了一场梦,畅快而回味。
宜阳笑了,她眼有醉意,迷离却又诱人,浑然不似昔日。
宜阳别过脸去,面庞不自发地便暴露股厌嫌的味道。
她入殿后先规端方矩地向天子存候,也聪明懂事的卖些灵巧,捶腿捏肩,奉茶谈笑。
席间无主仆之分,谈天谈笑不拘礼节,其乐融融。
薄弱的衣料挂着风霜,衣摆生硬浑如赘着冰棱子,脚下一滩融雪的水渍,官靴缎面上也晕湿一片暗淡暗影。捧着草蛐蛐的双手手背通红,略显生硬,细嫩的脖颈之上是毫无赤色的菱唇,脸颊亦是惨白森森。
“还疼得很么?”陆禾抬眼看向宜阳,看着面前这双迷离醉眼,遐想上药时宜阳又该疼哭了罢,可那日,她却为何能哑忍不泪?
柔珂见她二人一时沉默寡欢,给她二人前后夹了一筷子菜,浅浅一笑:“伯母不知,我们还从梁州那儿带返来个小女孩,极其懂事灵巧。若不是本日落雪天冷,她初到都城也不太适应这儿的气候,原该带她同来与您看看,定能热烈欢乐一番。”
静慈淡然一笑,抚着她的手背,向她道:“怎会见怪?柔珂为着那不作数的婚诏被拖了这十二年,若不是她性子刚烈劝说不得,我早将她赶出去嫁人了。眼下她自个儿想通了,棠辞我瞧在眼里却也是个可贵才貌双全的人物,我欢畅都来不及。”
陆禾闻言一震,脸上烧出滚红,略略向后挪了些许,也不敢看她,只低声道:“殿下,你怕是醉了。”
“床笫之欢?*高唐?”她单手支在桌案之上,欺身靠近陆禾,笑得娇媚而轻挑,“你若应了我,我自为你守身如玉,床笫之欢*高唐皆可只承欢于你身下。”
“我怎能不醉?一天六合数着日子熬,从鸡鸣熬到日落,闻声你零散半点的动静便欢畅得难以矜持。每日里都暗自深思着该遣人请你来府上作客了罢,只坐着说几句话都是好的——不,只悄悄看着你都是好的。可思及你那日对我所为,我又自个儿将这些没出息的心机一一颠覆,你都恨不得将我杀之而后快了,我竟还对你甘之若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