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奉不言轻重,只交心诚二字。”倏然,一声开朗男声自高处悠悠传来。
邵子期掩去眼角泪珠,点头道:“是一名姐姐,亦是拯救仇人。”
“天葬?”邵子期歪头细想了半晌,诧异道:“哥哥不是汉人?”
彼时,子期心底蓦地一凛。她双眸润润,犹若碧塘澄空,寻声向远处望去。只见青瓦院墙之上,正斜坐着一个俊朗少年。
那少年手指未尽火焰,朗声道:“丫头,你但是在祭奠甚么人?”
邵子期持了火折将经文一一扑灭,合手拜了两下,才阖目说道:“姐姐,子期因你得以续命,却因着诸多端方所限,不能切身祭拜与你。只得连日誊写了几卷《地藏本愿经》,但愿姐姐能早得度脱,往生净土。”
“那我可否沾个光,借此表表孝心?”那少年目露热诚,笑言道。
邵子期闻言,面有愧色道:“务望节哀,我不知令尊已颠季世……”
邵子期游目四顾,自拣了处洁净处所。方才恭敬跪倒在地,将手中承担全然摊开。只见那承担当中,仅包着一叠子期亲书的经文,并四样茶果点心。
“若真像哥哥说的这般好,那哥哥如何还离了家,到我们这凡尘俗世当中。”邵子期不平气道。
邵子期虽不解其意,还是缓缓点头,默许下来。
好一个开朗少年郎,欲知子期又作何言,且看下回分化。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部族,人间很多人都未曾听过。”
“因家父是汉人,家母是隆真族人,我亦算是半个汉人。是以于这穿戴上面,并未有太多限定。”少年撕扯动手中细叶,解释道。
“隆真族?这倒是从未听过。”邵子期搜刮枯肠,也没能从本身以往所读书卷当中寻出半分来。
少年手中碎叶簌簌落地,豁达笑道:“秉家父遗言,找寻我同父异母的姐姐。”
“不过是偶然之举。”少年豁然一笑,言语当中似有追思,笑道:“家父是位游方墨客,一笔一砚流落流落了半世。阴差阳错之间,撞入了阿姆部族。因着爱恋那边的山川,这才收了游戏尘凡之心,渐次安宁下来。”
鬓若刀裁眉如墨,唇似菱角鼻悬胆。观其形神,鹰扬虎视;度其气势,拿云攫石。虽着一身敝衣旧衫,却难掩其飒爽英姿。不似邵长韫之霞姿月韵,却自有一股轩昂之气。
少年朗笑出声,狂傲道:“吾以天为盖,以地为庐,择风为马,顺云为舆。天生天长,又那里分甚么你家我家。”
那邵子期自小善于闺阁当中,所见男人皆是邵长韫、邵子牧这类风骚文士。今见这少年行事通达,言谈亦不拘泥于陈规,不由生出一种了解恨晚之感。
逾时,浊音渺渺似烟云无形,自少年唇间缓缓流出。其曲雄浑胜若江河阔朗,曲调婉转可比大鹏翔鸣。所闻之人,无不豁然开畅、骨清神爽。当的是啸叶一曲同风起,扶摇直上九重天。
少年额间碎发飘然散落,更加显对劲气风发,豪言道:“蓬莱虽美,也难逃砥砺之气,又那里比得上山林河川之天然萧洒。”
“傍门杂类的书瞧很多了,便晓得了。”邵子期打量了一眼少年的穿戴,尤不解道:“哥哥既不是汉人,穿的倒是汉服,这在你们的文明当中,不该是禁例吗?”
现在且说邵子期夹了那承担,畅然无阻地出了院子。她本欲寻个清净地界,谁知这一起过来,倒是有很多丫环婆子们正猫在墙根底下躲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