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翁主夸大地大笑，忽地摊开手，——他看畴昔，阿娇的掌下在滴水，那手已经冰的红彤彤了，手掌上乖乖躺着一枚雪球儿，光彩通透，仿是捏了又捏的。宫灯煌煌光影下，他清楚地瞥见，阿娇翘长的睫毛在悄悄翕动，似蝉翼，似胡蝶的翅膀。她笑的可真美。
蕊儿跪地，声音抖的不成模样：“婢……婢子拜见陛……陛下……”
“那便回长乐宫吧，陪阿祖进了晚膳再返驾……”
阿娇拉他到偏殿廊下，掌灯的宫人陪侍在侧，宫灯映着她娇小白嫩的脸，睫毛下清楚地泛着一圈碎光，她白日疯闹的够了，吸了些寒气，现在吸溜着鼻子，鼻尖通红。阿娇大咧咧地拂了下脸，故作奥秘地看他，忽地从身后不知哪儿摸出甚么东西来，小拳头握的紧紧的，递到他跟前，笑眯眯地说：“彘儿，你看！”
蕊儿身后另一名宫人也依礼伏身拜道：“婢子拜见陛下！”长裙曳地，那一圈儿翻花边沿竟在簌簌颤栗。
杨对劲原是想训她一顿，兀自一忖，碍于天子威仪，便不敢冒昧。只说：“这丫头好聪明的嘴，半点儿亏不肯吃！”
她吸了一口气：“没的叫人重视！我们快去快回，哪来这么多事儿！”边门里停歇天子銮驾，她余光倒是觑见了，却没在乎，只当是当差的内侍迎了风雪，落脚歇在这里。那两名随行小宫人常日里聪明非常，现在竟也没的眼色，未曾想到天子竟会停銮此处。这大大好的长乐宫，凤仪高阶，宫室叠嶂，天子当入正宫门，谁会想到，恰好巧的，竟在这里遇见天子？
她的宫靴糊了满脚沿雪碴子，直冻得跺起来。仓促躲进边门时，才松一口气，身子有了些热劲儿。身后随行的两名宫人喘着气儿，忙俯身拍她大氅感染的雪絮子，呼一口气，攒起满朵儿的白团：“娘娘，我们进了角门，像里头讨一盏暖炉罢，这鬼天，北风跟刀似的，冻煞人！”
小宫人蕊儿接了暖炉，细心替陈后熏身上被雪絮子弄洇的湿处，只觉那内侍口气嚣嚣，不免有些气儿，因回道：“不说我们，内侍公公不也没的走偏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