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纱窗日落渐黄昏(10)[第2页/共3页]

天子低头细细瞅她,只觉她比数月前清癯很多,那双爱笑的眼睛,此时气势全无,反倒沁着一丝苦意,陈阿娇……倒竟不似陈阿娇了。

“彘儿,你拿呀!”阿娇笑着催他:“将近化掉啦!”

阿娇叹了一声,低眉敛了丝儿气势,这才道:“现在报酬刀俎,我为鱼肉,……臣妾怎会不怵?只是……阿娇念着皇祖母,这才敢犯君颜,望陛下恕罪!”

小宫人蕊儿接了暖炉,细心替陈后熏身上被雪絮子弄洇的湿处,只觉那内侍口气嚣嚣,不免有些气儿,因回道:“不说我们,内侍公公不也没的走偏门子?”

早晨的时候,落了一天的雪点子终究停下。猗兰殿前廊宫灯通透,亮如白天,雪毯子一向遥遥延长出去,汉宫飞檐落错,俱是一片银装素裹。

天子居高,嘲笑道:“陈阿娇,你哑了么?”

她实实打了个冷颤。

他觉得阿娇会哭,但她并没有。但那神采,却叫他毕生难忘。他十六岁御极,而后见惯后宫莺莺燕燕,再没有在任何一名后妃脸上,见过阿娇当年的神采。

阿娇拉他到偏殿廊下,掌灯的宫人陪侍在侧,宫灯映着她娇小白嫩的脸,睫毛下清楚地泛着一圈碎光,她白日疯闹的够了,吸了些寒气,现在吸溜着鼻子,鼻尖通红。阿娇大咧咧地拂了下脸,故作奥秘地看他,忽地从身后不知哪儿摸出甚么东西来,小拳头握的紧紧的,递到他跟前,笑眯眯地说:“彘儿,你看!”

惶惑又是那年的风景。一阵冷风吹来,他微微缩了缩肩,很快又是庭庭帝王威仪。身边杨对劲在旁道:“陛下,此处风大,不如折回长乐宫,与太皇太后一并用了晚膳,御驾复兴罢?”

阿娇站在那边,仍然咯咯笑着,好似底子没有发觉他并不欢畅似的,她伸出的手一向没有收回,掌上那枚莹透的雪球儿垂垂化了水,从她手上一滴一滴滴下来……

蕊儿身后另一名宫人也依礼伏身拜道:“婢子拜见陛下!”长裙曳地,那一圈儿翻花边沿竟在簌簌颤栗。

她悄悄一颤,这才跪下:“臣妾拜见陛下,陛下万年无极!”

蕊儿跪地,声音抖的不成模样:“婢……婢子拜见陛……陛下……”

她一步一个踉跄顶风往这边来,大红外氅已然蒙了一层轻浮的落雪,那靴子里多数是灌了风又浸了雪水,武帝微微攒眉,直为她冷,如许的气候,待回了寝殿,烫上热炉子,脚一并烘着,也怕是缓不过劲儿来,脚指头直像有万千只蚂蚁钻着、拱着……

那是他父皇犒赏的呀!

天子不叫“免”,眼睛直勾勾地瞧着面前主仆三人,只她一人是站着的,那神情,凛然仍有些高傲的意义。

她颤抖了一下。

这一头可撞的不巧,本身是偷着摸来长乐宫,瞧外祖,已是大忌,怎地这模样不讨老天爷的巧,恰好一头撞着这位宣室殿的主儿!

他从她手中高耸抢过那枚雪球,只顿了一下,便扬手,狠狠砸向内里透明雪地!一声轻微短促的闷响,雪霰子似灰尘普通扬起……

经杨对劲这一声提示,武帝猛地抽回思路,面前是长乐宫偏殿的小门儿,风正大,那雪却早停了。

红色大氅曳地,似一朵娇妍的花,在她膝下绽放。她前额发绺仍攒着雪絮子,此时遇了暖,化成了水,顺着发绺滴下。她双颊生红,被冻的似缓不过来,全部身子都是僵的,直挺挺杵在那儿,风一吹,似轻浮的空壳纸人儿,摇摆着,跪也跪不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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