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考虑,王夫人越是悲伤,且又存了气恼,一时亦寻不到好女人。一日日煎熬畴昔,又恰逢秋北风冷,一日她便着了凉,先是咳嗽,背面渐次面白气重,连着夜里也睡不着,竟就变成一病,又渐渐重了起来。
第一桩,贾府究竟败了,来往走动的人家自不比头前,就是她本身也有几分羞于见认;再有,宝玉虽说聪明,到底是个白身,并不是如贾珠那般早已举业的。如此,王夫人也只能将头前看中的女人说与贾母。
她这般去处,张夫人未曾明白,倒因着存着苦衷,几番邀苏妙过来略坐,她自家都在旁安坐,看入眼中。不消二三个月,袁氏还是不言不语,她自家反倒与昌平侯叹道;“怪道老太太这般看重那苏女人,我存了抉剔的心,这几次看来,还是挑不出一个不好来。言语也好,行动也好,面貌更不必提,竟是样样出众的。凡是她有个娘家,便是布衣人家,我内心实也甘心的。”
张夫人亦是如此考虑。乐公牍动网
谁知伉俪两人一番商讨,却全用不着。未等他们张口,袁氏便下帖子请苏妙畴昔做客。几次来往,又有手札,虽是来往热络,却并未曾提一个做亲的字。张夫人满心考虑皆化为乌有,倒自家迷惑起来:莫非竟是我想多了?老太太并无那般考虑?
贾母亦是利落,立时寻机探听。
她这么已是有了年事的人,芥蒂又重,如何煎熬的起。虽有迎春等送了好大夫等,她还是一日日病瘦起来。薛阿姨几番过来看望,皆是含泪而去,次又与薛蟠宝钗两人干脆。薛蟠本是外男,只合预备些好药材,竟也罢了。宝钗本可来几次,偏她前儿有孕,因未满三月未曾坐稳了胎,便迟了一阵,方来看望。
如此四角俱全,方才是事理。
却说宝玉经了头前一番煎熬,虽说长进了些,也情愿读书长进,可论至心,实不在这些东西上面。且他也不是能管家理事,外头走动的人。王夫报酬人母,又只这一个儿子,原是做毕生之靠的,哪儿能不孜孜念念的?可巧惜春大事抵定,已是订了明岁三月出阁,于今不过是些按部就班的嫁奁一应琐事,她便一发留意在乎儿媳上面――一则,立室立业,自是宝玉的好处;二来,本身也多一个臂膀。
宝钗垂眸一想,便道:“究竟甚么事,竟惹得阿姨这般自苦?依着我说,现在虽不如昔日,到底可保安然。等宝兄弟娶妻生子,他又是极聪明的人,必不能重振家业。彼时又是别的一幅风景,阿姨且要瞧着今后才是。”
由此,王夫人便不由点头道:“还是你内心稀有,做事全面。你母亲过来几次,也与我说了两句的。偏我病胡涂了,竟想不起这一条儿。”有了这一番话,两人便都发言一转,又说了些温寒闲事,宝钗方自告别而去。
宝钗原是一等聪明的人,不消多久,便渐次听明白了。王夫人这是哀叹头前与贾母辩论,现在黛玉与本身皆已订婚出阁,倒将一个宝玉搁下了。这一番言语,饶是宝钗常日恭敬这姨母,也不由生出恼意来:先前虽则有些如许的影子,到底未曾暴露分毫,又有长辈做主,并无越矩的处所。当今说来,倒似戏上说着的甚么两女争夫普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