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湘云天然再无旁话,归去安息不提。
湘云传闻,虽晓得这大半为着肚子里阿谁,又想这几日她熬得衰老蕉萃很多,内心也不由一软,便打发了丫环婆子下去,自与小唐氏细说了本日之事。那小唐氏原有些沉着脸,听得这些话,也不由牵动心神,连声问道:“当真能令人刺探?”
贾母在旁瞧着,想了想方道:“你也不消非常担忧,前儿我已是叮咛,打发人去送信。原我们家也是军功起家,现在虽与昔日分歧,到底有些弟子故旧,问个动静本也不难。再有,你也晓得,探丫头正在北疆,虽不在要塞里头,到底她离着近,说不得也有体例探听照顾的。”
这一番话说得湘云心头一松,又不觉微微红了眼圈儿,低头谢过。黛玉原与她极近,见她描述竟不似昔日风景,心底不觉微微一顿,口里不提,只照着世人言语,陪着洒了几滴泪珠儿,好生安慰贾母、王夫人,又言元春本自是大福分的人,今后柳暗花明不消担忧。
湘云垂垂有些听怔住,半晌忽而破涕一笑,道:“如许的心机,我原觉得只要宝姐姐说得来,做获得。我们这些小我,多数是做不来的。未曾想,当今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黛玉见她描述比头前缓了几分,便也微微一笑,道:“若说这个,倒是顾茜她说得最剔透,为女则弱,为母则强。早前我们瞧着凤姐姐,何尝没个考虑,当今情势一变,便重又是一番念想。”
王平家的原要说两句,见她神采不似昔日,忙将到了喉头的话咽下,重道:“奶奶人也心善,又极利落,天然有福分,太太也不要太担忧了。”小唐氏听得这话,便将这王平家的扫了两眼,又想着头前姐姐唐氏的各种言语,又想着湘云平日的言行行动,到底还是消了心头大半疑虑,暗想:若说刑克,也是拿了八字合过的,原算得不错。何况,我已是四十许的人了,头一个冲的也是我。罢了,想来是听多了姐姐的话,自家也暴躁,没得有的倒是委曲了媳妇。如果常日里也还罢了,现在她肚子里且另有个小的,再添这些事……
而卫若兰,此时却已是从昏昏沉沉当中复苏过来。他展开沉重的眼皮,就看到石青色的帐子:这是那里?他张口欲问,喉咙却一片干涩,只能赫赫作响;想要转头环顾,又感觉浑身酸痛有力,竟只能微微偏了偏头。
倒是小唐氏自家独坐屋中,少不得叹一声:“原也是好孩子,瞧着模样脾气,也不像是没福分。”边上丫环婆子听到,皆不敢多言,独占她陪房王平家的问道:“太太这话说的是大奶奶?”
“太太且想,若不是为了大爷,我纵这几日好了很多,也不敢强撑了去。”湘云压住心头千百考虑,双手交叠压在腹部,轻声道:“大爷那边忽而就没了动静,不说我,就是老爷、太太,家里高低哪个不惦记取?总要极力刺探个安然来,方能大师放心。”
正自说着,外头一阵脚步响动,倒是陈嵘并贾探春过来了。
卫若兰干咳两声,,方哑着嗓子道:“我那些袍泽兄弟呢?”蕊珠忙笑道:“卫大爷放心,奶奶已是清算了配房,请诸位大爷入住,三餐两点,衣裳鞋袜,俱是划一。只等着您醒来,再打发人回京报信。”
恰是难受的时候,帐子一动,就显出一个陌生的丫环。她不过十二三岁,面皮白净,头发乌黑,见着卫若兰看过来,便满脸笑着将被褥又往上拉了拉,道:“卫大爷但是醒了。”说完这话,她偏头往背面叮咛道:“快将那温着的药端过来。另有,快回大爷并奶奶,卫大爷醒了。”